第51章. 暗河溯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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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暗河溯洄

 

暮云河的暗流裹挟着腐坏的玫瑰花瓣,麟珑涉水而行时,水面倒影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逆向流动。她的鹿皮靴踩碎河底沉积的翡翠碎屑,每声脆响都唤醒一段被篡改的记忆——五岁生日阁楼里镜面倒影的微笑,十西岁仲夏夜兄长獠牙滴落的暗金血液,此刻都在逆流的河水中碎成锋利的棱镜。

河心突然隆起苍白的脊背,某种巨型生物的骸骨破水而出。麟珑抓住突出的肋骨攀爬,指腹触及的骨面刻满婴孩牙印。当她的血丝渗入刻痕,整具骸骨突然震颤,胸腔内悬挂的青铜钟开始自鸣,钟摆的每一次晃动都令河水倒映出不同年代的老教堂。

"你终究还是来了。"艾德里安的声线从钟舌传出,带着齿轮卡涩的摩擦声。他的半张脸皮黏附在钟内壁,腐烂的眼球随钟摆晃动:"暗河溯洄之时,容器终将知晓自己不过是......"

麟珑的拳头砸向钟壁,飞溅的铜锈中渗出黑色粘液。骸骨在此刻解体,她坠入漩涡的刹那,看见河床裂开镜面缝隙。母亲的幻影从镜渊伸出手臂,腕间铁链缠绕着外祖母的银发簪。当指尖相触的瞬间,整条暗河突然调转流向,裹挟着她冲向未知的深渊。

暗河支流的岩壁上布满蜂窝状洞穴,每个洞窟都封存着具水晶棺。麟珑的倒影触及最近的水晶表面时,棺内女子突然睁眼——那是十八岁的她自己,腹部隆起,脐带连接着棺底的翡翠戒指。当惊喘声在洞穴回荡,所有水晶棺同时迸裂,三十七种不同形态的"麟珑"爬向暗河,她们的瞳孔映着血色满月。

"这是所有时间线的可能性。"麟泽的虚影从水中浮现,银发间缠绕着腐烂的玫瑰藤,"母亲当年选择让诅咒在我们这代终结......"他的话语被岩壁剥落的声响打断,某个洞窟中滚出锈蚀的青铜匣,匣内浸泡的羊皮卷记载着终极真相:

1632年的血月夜,麟家先祖并非主动劈开镜渊。第三具被献祭的婴孩在虚空中生长,它的哭嚎撕裂了现实,所有后代都成为填补裂缝的补丁。当麟珑的泪水打湿羊皮卷,暗河突然沸腾,历代祭品的怨灵从水底升起,她们的腕动脉连接着同一根银线,线头没入她的心脏。

翡翠戒指的残痕在此刻灼烧,麟珑撕开衣领,发现心口皮肤浮现出钟表齿轮纹路。当她的心跳与暗河脉动同步,岩壁突然显现血色经文——那些用产钳刻写的古拉丁文,正是母亲哄睡童谣的真正词句。

艾德里安的残躯从经文缝隙挤出,他的脊椎己替换成黑玫瑰藤蔓:"你以为终结诅咒是救赎?"藤蔓刺入暗河的刹那,所有水晶棺中的"麟珑"腹部同时爆裂,爬出的食人鱼群啃食起河床的镜面,"这不过是新一轮循环的......"

麟泽的虚影突然凝实,残存的银发缠住艾德里安的咽喉。兄妹的血液在河水中交融,翡翠与银沙组成的漩涡中,暗河开始疯狂溯洄。麟珑看见三百年前的先祖跪在河边,手中的银匕首正刺向连体婴的第三具躯体。当她想出声阻止,自己的手掌却穿透幻象,握住了那把染血的凶器。

河床在此刻全面崩塌,两人坠入镜渊最底层的孕育之巢。无数胎盘状的肉瘤悬挂在虚空,每个都包裹着麟家女性的残躯。母亲的遗体悬浮在中央肉瘤中,她的翡翠戒指与麟珑的心跳共振,分娩时的场景在周围循环重播:

当剪刀剪断脐带时,第三具婴孩的残躯被塞入镜面。外祖母的银发簪刺入虚空,却让裂缝永久留存。麟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终于明白自己每次触碰档案,都是在为镜渊输送养分。

艾德里安的狂笑震碎肉瘤,黑玫瑰藤蔓裹挟着腐臭羊水扑来。麟泽的虚影在最后一刻握住妹妹的手,将银发簪刺入自己眉心。暗金色的灵魂之火顺着簪身流淌,点燃了所有悬挂的胎盘。

"让一切归于暗河......"麟泽的残响消散在烈焰中。麟珑在火海里下坠,翡翠戒指的残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口绽放的血色蔷薇。当孕育之巢化为灰烬,暗河恢复平静,晨光穿透水面时,她漂浮在疗养院旧址的积水潭中。

废墟间新生的黑玫瑰缠绕着青铜钟残骸,钟摆的裂痕里嵌着片银发。市政厅方向传来悠长的钟鸣,而她的倒影不再随波逐流,正以温柔的目光凝视着掌心的翡翠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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