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禾子便就下楼了，林原此时还未起，她虽然动作依旧优雅，但用餐速度很快，她的目光多次瞟向楼梯，好像期待着什么。
禾子在楼下望眼欲穿，心神不宁，而林原也并非还在熟睡，他只是看着分针一圈圈地转着，昨日脑海中那些细碎的灵感如同缠绕的藤蔓，在脑海中缠绕蔓延；又像是一幅拼图，逐渐聚合成一份成型的计划。
“正二哥，我们快走吧！”
见林原慢条斯理地擦嘴，禾子己经站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些枯燥却能搅动风云的数字、票据和市场动向，她己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调查清楚加入藤原正义那场经济棋局。
“知道了，我去换身衣服。”
林原的顺从让禾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离开公馆，外头的天阴沉沉的，寒风凛凛。
街上没什么行人，只黄包车夫拉着客人，费力地在不算宽敞的马路上穿行，车铃的“叮当”声显得有些刺耳。
“我们先去米店。”禾子边说边按下林原挥手叫车的手，“很近，不用叫车，走过去。我们先去看看粮食的价格，民以食为天，在经济学当中，粮食是最能体现购买力的，也是最能反映生活水平的。”
“恩格尔系数?”
“你还知道这个?”禾子有些诧异。
“这几日看了几本相关的书，班门弄斧了！”
“老板”，不知不觉就己经走到了米店门口，蓝色的风铃后，一个憨厚的中年人正无聊地打着盹。
“欢迎光临。”
禾子开门见山道：“现在大米市价如何？”
“40日元每斤，限购5斤。”
“那法币呢？”
老板搓了搓手，眼神有些闪烁：“这位小姐是支那人？”
“当然不是。”禾子眉头微蹙，“这和哪国人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老板苦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姐，您是有所不知啊！军事管控，全虹口的米店都只收日元。”
“纳尼?”禾子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昨日。”
“啊嘞噶多。”禾子拽着林原跑了出去，伸手就叫停一辆黄包车，从包里摸出五六张日元，疾声道：“送我们去米市街，要快。”
“好嘞！您二位坐稳。”那车夫瞬间精神起来，眼前满是“￥￥￥”，声音都高了八个度。
一路上，林原都没有说话。
目光渺渺扫过周围，似是无所事事，实则也不算有所事事。
街景无甚异常的，路边小摊、巡逻的宪兵……
米市街是上海有名的粮食交易市场，民以食为天，平日里自是人不少。
可此时，今日人却比之前更加熙熙攘攘，而且更加疯狂。
穿着各异的人们挥舞着钞票往前挪动着，穿皱巴巴西服和穿粘着油漆工装的、拎着二手手拎包的和拿着竹篮的挨在一块儿，却没有嘲讽两句，显得有些不正常。
车实在拉不进去，禾子和林原便在街口下了车。
“这……买米的人有这么多！今天什么日子?”林原分外惊讶。
“走！我们去问问。”禾子拉着林原，不顾一切想往前挤。
“做啥?挤啥挤?排队！”一个胖得像球的大妈扭头喊道。
“要不明天再来吧！”林原捂着鼻子扭头就想走。
“别啊！来都来了。”禾子一把抓住林原的手，眼中满是哀求。
即使明知她是装的，林原也还是叹息一声，转过身来。
好不容易进到一家店里，米店里弥漫着一股稻米的清香，但更多的却是汗味、狐臭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的神奇味道，也夹杂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
伙计敲敲挂在墙上的黑板，上面写着【法币80，其他货币50，法币限购3斤。】
不消多问，两人都意识到了为何今日米店人多。
“走，去布店看看！”
“哎，两位不买名额让给我。”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男子笑着往二人手里塞了几张法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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