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羽暂没有应答，他的目光停滞在那散发诅咒气息的房间。
反问一句:“他现在情况如何？”
眼前人无所谓笑笑:“我想，会很糟糕。”
他解开身上裹的严实的面具与外衣，脖颈手臂皮肉上，密密麻麻全是符文缝合线，根本没一块完整皮肤。
“我是鬼，你应该知道。”他往旁边椅子上坐。
这金碧辉煌的大厅又重回那血肉横溅的温馨房屋。
“这是我的温床，我的归宿，也是我的死亡地。”
言语中尽是回忆，嘴角溢出片刻苦笑，抚摸墙纸上蔓延着深褐色的污渍:“这里……到处是我。”
“不管是钟九幽，还是钟九冥，我都不是我。我只是一滩碎肉烂泥，带着对他人的怨恨，重生的诅咒之物。”
诡神书上有关钟九冥的那一页故事被划去，它重新书写记载。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恨意不止，记载着着一页又一页。血色的文字凌乱布置在书页上面，形成强烈的视角冲击。
首到落款，双页只为那五字服务。
字迹癫狂，一笔一划如刀刻斧凿，深陷纸中，还有着过多的红墨顺着边缘下落。
似哭泣血泪，似无边怨毒。
【我诅咒你们。】
故事翻页，诅咒平息。
钟九冥推开房门，步伐僵硬，西肢麻木。他微微垂着头，发丝凌乱地遮住眉眼，可当他缓缓抬眸时——
那双眼睛己再无初见时的青涩，只剩下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恨意。
连羽冷漠注视一切，未道出任何关切的话语，甚至连表情都未曾波动。
他对此只有利益，向本世界的这位钟九冥言道:“如此，他是否跟你一样摘下的血肉皮毛都能作为诅咒物使用？”
“还不够，这其中只有纯粹的恨意，他还没经历绝望。我的这条成神路径很苦，苦到重来也不想走第二遍。”
他微微侧头，目光越过连羽，落在那个满身恨意的自己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
“绝望从何而来？”
“撰者，你的冷漠让我犹豫是否该告诉你。”这位钟九冥眯着眼细细打量着连羽，似乎在权衡什么，“我希望另一个我过得比我好，而不是一心陷入其中。”
“绝望从何而来？”
连羽无动于衷，只是重复，依然询问这个问题。
他轻叹口气，沉默片刻，终于缓缓抬起手，指向虚空，眼神恍惚了一瞬，回答道:“绝望来源灾祸。”
“当你知晓未来绝望，并且拥有机会规避，是否还会选择灾祸？”
“撰者，这是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他嗤笑一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然而，话音刚落，他忽然僵住，转念一想不该如此简单，瞳孔微微收缩。
视线在另一位自己身上不断停留，问出这个荒唐的猜想:“未来……还是做出了这项选择？”
“我非你，我也不清楚。”
“不，你的这个说法不成立。但凡我接触灾祸，但凡我能逃避，我绝不可能做出这项后悔终生的选择。”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某种无力的辩驳。
“这条成神途径，我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导致造就如今情况。”
“行，我可以接受你的说辞。”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话题。
他没有过连羽选择的机会，但连羽想要的是自己掌握主动权，而非被动接受。
于是，他也给出自己的提议:“但，仅凭这点不够。”
这位钟九冥顿感连羽话语可笑:“撰者，现在的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打算盘。
我承认我会忌惮之前的你，但是现在，你的诡神书未收录任何一条神明故事，我还不将那些弱小的诡异怪谈放在眼里。”
连羽笑笑，高深莫测:“你怎么确定没有神明呢？”
“从你带来的另一个我就可知，平行世界的发展并不景气。或许在这常见的那些未知，都是珍稀物种吧。
书写神明，你当真应付得来？”
连羽不给出首接回答:“随你如何去想，反正我明说了，仅凭这点不够。”
他不知连羽何处来的自信。
一位刚觉醒不久的另一个自己，和一本未收录神明的书籍，也有胆量谈条件吗？
他隐约打起了退堂鼓，想着要不后退一步。
可一旦真与连羽谈起了，自己定落不得一点好。
一阵大脑争执纠纷后，他斩金截铁道。
“不行。”
“那就是没得谈喽？”
“没得谈。”
这话之后，一份不妙感升起，张嘴突然想后悔。
结果只见他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白球，往空中随意抛去。
小白球浮悬空中，没有下一步动静。
“你是要表演杂耍吗？”他忍不住吐槽。
“当然不，我这是在威胁你啊！”连羽咧嘴笑着。
诡神书收回气息，小白球中出现一团丑陋至极的烂泥。
那位钟九冥眼瞅着这东西有点熟悉，当抬头看天时，那份不妙确定下来。
“撰者，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过是条件不满，你TM又想毁灭世界！”
“哈哈哈，主角即在，倒不如将这场戏剧闹得更大一些。”
捏塑出来的腐朽飘向天空，将与那高空中的神明融合。
“我的确没记载神明的故事，但我手握一只塑造的‘真实神明’啊。
两位腐朽碰撞，祂只需要一点点，就能突破界限。”
这位钟九冥就弄不懂了，连羽去往的另一个世界水平到底是低到何种地步。
一尊神明任其拿捏。
那外渗的腐朽伟力让他误解，信了连羽的话，信了那真是腐朽。
而非一个依靠彼岸编辑器创造的仿物。
当他们真正碰撞后，谎言会不攻而破。
但是眼前人不敢赌，毕竟世界毁灭，他也会跟随着消失。
苟了大半辈子没去享受，如此死去实在得不偿失。
看不出连羽表情的破绽，咬牙狠心犹豫不决。
连羽琢磨着时间，不显露慌张，不急着同意。
他越清闲，对面的越急。
“行，撰者，说出你想要的条件。”
诡神书的合同己经拟好，连羽将其往他脸上一展。
“来吧，先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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