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我其实没谈过恋爱
“后来啊，”她轻轻笑了笑，月光透过地下室高处的铁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我手臂上画着圈，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袖传来，像一只小心翼翼试探的蝴蝶。
“其实两年前我就被骗过一次。”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村里来了个收山货的贩子，穿得人模狗样的，说城里打工一个月能挣三千。
我那时候傻啊，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就信了他的鬼话跟着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紧，手臂不自觉地绷直了。
“那你…”
“发现是骗人去KTV陪酒的呗，”她扬起下巴，嘴角挂着倔强的弧度，可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后怕。
“我趁他们不注意，从二楼厕所窗户跳下去的。”
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脚踝。
“脚踝扭了，疼得钻心，我一瘸一拐走了三公里才找到派出所。”
我忍不住握紧她的手，她的手掌比我想象中粗糙，指腹上有厚厚的茧子，却意外地温暖。
“你真勇敢。”
我轻声说，声音有些发颤。
“勇敢什么呀，”她摇摇头，几缕发丝随着动作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就是不想认命罢了。”
她突然抬头看我，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你知道吗？我吓得又跑回我们村了。
现在想想，要是当时勇敢点留在城里，说不定就不会有今天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
我感觉到她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蜷缩，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回村后呢？”我忍不住追问。
“跟着包工头干呗，”她耸耸肩，这个动作让她更贴近我的胸口。
“什么活都干过。
分拣药材、剪树苗、挖水渠…”她突然轻笑一声。
“最离谱的一次，让我去给果树授粉，结果我对花粉过敏，脸肿得像猪头，把包工头吓得差点叫救护车。”
我跟着笑起来，却注意到她提到“包工头”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地下室的温度似乎更低了，她不自觉地往我怀里缩了缩。
我犹豫了一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她竟没有抗拒，反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我。
“那个…包工头人怎么样？”我试探着问。
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但语气变得有些飘忽。
“就那样呗，给钱还算及时…”她停顿了一下，突然转头直视我的眼睛。
“你是不是也没有女朋友？”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措手不及，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出来了，”她狡黠地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虽然我没正经谈过恋爱，也没跟男人…那个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耳尖染上一抹红晕。
“但我身边总是围着些色迷迷的男人，我知道他们什么样。”
月光悄悄移动，照亮了她半边脸庞。
我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的线条倔强地挺立着。
她的嘴唇因为干渴有些起皮，却依然好看。
“那些人啊，”她继续说道，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总是想方设法占我便宜。
有的假装关心给我塞点零食，有的直接说给我零花钱…”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最恶心的是那些趁干活时‘不小心’碰我一下的。”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既愤怒又心疼。
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我知道这些经历一定在她心里留下了伤痕。
“最危险的一次，”她的声音突然低得几乎听不见，身体也不自觉地往我这边靠了靠。
“那个包工头把我骗到仓库，说要给我‘加薪’…”她的手突然攥紧了我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我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然后呢？”
“我捅了他一刀。”
她平静地说，可我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什么？”我惊得差点坐起来，却被她按住了。
“别紧张，”她拍拍我的胸口，手掌的温度透过T恤传来。
“就是随身带的水果刀，就划破他一点皮。”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但足够吓跑他了。
那家伙捂着胳膊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工钱都没敢扣我的。”
月光下，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闪着水光，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把这个坚强的女孩紧紧搂在怀里，告诉她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了。
但我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生怕任何过界的举动会吓到她。
“那之后呢？”我轻声问。
“那之后啊，”她深吸一口气。
“我就总带着刀，不管去哪。”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裤袋，那里现在空空如也。
“直到…”
“直到什么？”我追问道。
她突然抬头直视我的眼睛，目光清澈得让人心颤。
“直到遇见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
“你是第一个见到我没动歪心思的男人。”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直接烙在我心上。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当然不是没有想法。
她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心动。
但比起那些龌龊的念头，我更心疼她的遭遇，更想保护她不再受伤害。
“我…”我的声音有些哑。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
她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我知道。
所以我才说你是特别的。”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我的胸口。
“这里，跟那些人不一样。”
地下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我们彼此的呼吸声。
她的脸离我那么近，我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能看见她瞳孔里映出的我的影子。
一种奇异的温暖在我们之间流淌，驱散了地下室的阴冷。
“其实…”我鼓起勇气，声音却越来越小。
“我也不是没有…”
“嘘，”她的食指轻轻按在我的唇上，触感温暖而柔软。
“我知道。
但你想的和他们不一样。”
她狡黠地眨眨眼。
“我看得出来。”
我的脸烫得快要烧起来，幸好昏暗的光线掩盖了我的窘迫。
她的敏锐让我惊讶，也让我更加确定。
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孩，其实比谁都懂得察言观色，这是她用伤痛换来的生存智慧。
“冷…”她突然小声嘟囔着，往我怀里钻了钻。
我小心翼翼地收紧手臂，生怕弄疼她。
她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还要纤细，肩膀的骨头硌着我的手臂，却莫名地让人心疼。
“你…”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不怕我吗？”
她轻笑一声，呼出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怕你什么？怕你这个连女孩子手都不敢牵的书呆子？”她的语气带着调侃，却莫名让人安心。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轻轻捏了捏她的腰。
“谁说我不敢？”
她惊叫一声，随即咯咯笑起来，像只快乐的小鸟。
这笑声在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脆，仿佛驱散了一些阴霾。
我们笑作一团，暂时忘记了饥饿和恐惧。
笑着笑着，我们的距离不知不觉又近了几分。
她的鼻尖几乎碰到我的下巴，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她的气息。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谁都不愿意先移开目光。
“如果…”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如果我们能出去…”
“如果我们能出去，”我接过她的话，鼓起勇气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一定带你去吃最好吃的火锅，看最新上映的电影，去公园划船…”我的声音越来越坚定。
“我要让你知道，城里不只有坏人。”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星星。
我看到她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紧紧回握了我的手。
地下室的寒气依旧刺骨，可我们相贴的地方却温暖如春。
在这漫长而黑暗的夜里，在这不知明天的囚牢中，我们像两株相依的幼苗，在石缝中顽强地寻找着阳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抚摸她的后背。
她的脊椎骨节分明，像一串小小的珍珠。
“其实…”我犹豫着开口。
“我也不是没想法。
只是…”只是觉得不该趁人之危，只是尊重她，只是…有太多只是。
林小玉突然凑上来，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
“傻子，我知道。”
她的眼睛在昏暗中有种奇异的光彩。
“要是在外面遇见你，我可能还会追你呢。”
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的唇很干，却出奇地柔软。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我胸腔膨胀。
保护欲、喜爱、欲望，还有对这个荒谬处境的无尽愤怒。
“如果我们能出去…”我再一次说。
“如果我们能出去，”她接过话头，手指描摹着我的眉骨。
“你得请我吃顿好的。
我要吃…火锅！”她夸张地咽了下口水。
“辣得冒汗的那种！”
我笑了，尽管嘴角因为干裂而疼痛。
“一言为定。
再加一杯珍珠奶茶，全糖。”
“哇，大学生就是阔气，”她故意夸张地说，随即又靠回我肩上。
“不过说真的…要是我能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回村里看看我奶奶。”
她的声音里突然涌上的思念让我鼻子一酸。
我想起自己远在老家的父母，他们还以为儿子在大学里用功读书呢。
“你奶奶一定很疼你。”
我轻声说。
“嗯，”她的声音软了下来。
“爸妈走后，就剩她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手背上。
“她总说让我找个老实人嫁了，别在城里受罪…”
我紧紧抱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夜更深了，地下室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度。
我们像两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一起取暖。
“冷…”林小玉往我怀里钻了钻，她的脚冰得像两块石头。
我摸索着握住她的双脚，夹在自己腿间。
“好点没？”我问。
她点点头，突然抓起我的手放在她腰上。
“这里也冷。”
我的手掌下是她单薄的T恤和温热的皮肤。
理智告诉我应该把手拿开，但身体却诚实地贴得更紧。
林小玉发出满足的叹息，像只晒太阳的猫。
“跟你说个秘密，”她突然说，呼吸喷在我耳畔。
“我其实…没谈过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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