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外鬼子脑袋炸成血葫芦的瞬间，陆远脑中叮叮作响。
“爆出磺胺粉了！快救二虎！”
李雪抱着凭空出现的纯白医疗箱，在弹雨中连滚带爬。
当二虎伤口撒上神药止血时，整个窑洞都沸腾了。
主力部队的杨志华团长盯着陆远枯瘦的脸：“小子，命真硬！”
陆远却在金色视野里，看见杨团长腰间驳壳枪缠绕着血雾——那是击毙过37个鬼子的凶器！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团长，俺能看见……哪儿鬼子多。”
大部队的灰军装像一阵卷着怒火的旋风，把后沟那帮子被抄了后路的鬼子兵碾了个稀巴烂。
枪声、爆炸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搅和着漫天风雪，足足闹腾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慢歇下来，最后只剩下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冻土的“呜呜”声，还有零星几声补枪的“叭勾”脆响。
窑洞里，那股子能把人脊梁骨压弯的绝望死气，早被冲得没影儿了。
剩下的全是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还有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念叨。
“老天爷……老天爷开眼呐……”
老班长王大爷靠着土墙，老泪顺着脸上沟沟壑壑的皱纹淌成了河，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窑洞口那片翻腾的风雪硝烟，嘴里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几个还能动弹的妇女，手脚麻利地把最后一点能烧的破布烂絮塞进快熄了的火堆里，火苗“腾”地一下又蹿起些，映着一张张依旧惨白、却总算有了点活人气的脸。
有人摸索着去收拾地上摔烂的瓦罐，那点子糊掉的肉汤焦苦味混在浓烈的血腥硝烟里，倒不那么刺鼻了。
窑洞口那块地方，成了临时的救命场。王二虎就瘫在那儿，棉裤腿被血浸得透透的，冻得硬邦邦，像裹了层黑红的冰壳子。
他牙关咬得死紧，脸白得像刚刷的墙皮，冷汗混着雪水往下淌，身子不受控地一阵阵哆嗦。
李雪跪在他旁边，手快得带了残影。那卷从纯白箱子里掏出来的绷带，雪白得晃眼，又韧又密实，跟她以前见过的、洗得发黄发硬的土布绷带完全两样。
她飞快地撕开一包油纸包，里面是细白得像面粉似的磺胺粉，带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药味。
“二虎哥，忍忍！”李雪声音打着颤，
手却稳得出奇，小心地把那珍贵的白粉子，厚厚地洒在王二虎大腿外侧那个血肉模糊的窟窿眼儿上。
药粉一沾上那翻卷的皮肉和汩汩冒着的血沫子，刺鼻的血腥味里，竟真混进了一股子奇异的、清清凉凉的药气！
“呃啊——！”
王二虎浑身猛地一抽，喉咙里挤出半声痛极的闷哼，随即那绷得死紧的身体，竟像被抽了筋似的，一下子软下去一截！
原本筛糠似的哆嗦，肉眼可见地缓了下来！
旁边帮忙按着王二虎腿的老班长，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伤口：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血！血淌得慢了！慢多了！”
这声儿不高，可在这劫后余生的窑洞里，跟炸雷似的！
缩在角落里的妇女们，“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几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钉在王二虎那条被雪白绷带飞快裹缠起来的伤腿上。
那绷带吸饱了血，却没像破布头子那样裂开一大片，只是颜色深了些。
“老天爷……这……这是仙药吧？”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看着李雪手里还剩下的两包磺胺粉，又看看那个静静放在陆远脚边、盖子己经合拢、浑然一体的纯白金属箱子，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种近乎迷信的狂热。
“是陆远！是陆远兄弟……”柱子刚拖着条挂了彩的胳膊挤进窑洞，
满头满脸还糊着鬼子兵那红白相间的腌臜东西，声音嘶哑地吼，
“那鬼子脑袋……‘砰’！就炸了！跟俺以前在城里看人踩爆的猪尿脬一样！邪乎！然后……然后这箱子就冒出来了！”
他手指头首首戳向那个白箱子，又猛地指向靠在土堆上，闭着眼，胸口微弱起伏的陆远：
“是他！他叫小雪妹子去拿的！他说爆了鬼子就有药！真他娘的有药！神了！陆兄弟神了！”
所有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到了陆远身上。
那目光复杂得要命，有震惊，有狂喜，有劫后余生的感激，更有一种看非人怪物的惊疑和深深的敬畏。
此刻的陆远，枯瘦的身体裹在那件破得露棉花的旧袄里，像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
他闭着眼，脸色灰败得吓人，只有鼻翼在极其微弱地翕动。
刚才那一番挣扎嘶吼，还有强行催动那“系统”锁定鬼子，似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油灯芯子般的力气。
可只有贴着他身体的李雪，能感觉到那破棉袄底下传来的微弱变化。
那股子盘踞在他身体深处、冰冷刺骨的灰败死气，像是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金色暖意，正从那道裂缝里顽强地透出来，如同冻土下挣扎着顶出的第一点嫩芽！
虽然依旧微弱，但……它确确实实在搏动！在生长！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有了点根！
窑洞里这近乎沸腾的惊异和议论，被洞口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
风雪卷着硝烟猛地灌进来，几个人影堵在了窑洞口。
当先一人，个头不算顶高，骨架却撑得那身灰布军装棱角分明，仿佛有股子铁打的力量蕴在里面。
军帽檐压得有点低，帽檐下是一张线条刚硬、如同被北风砂石打磨过的脸，浓眉下一双眼睛，此刻正锐利如鹰隼，飞快地扫过窑洞里的惨状
——横七竖八躺着、呻吟着的伤员，地上凝结发黑的血污，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焦糊味。
他的目光只在那个格格不入的纯白金属箱子上极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随即就落在了正被李雪和老班长小心抬上临时担架的王二虎身上，最后，定在了靠在土堆上、气息奄奄的陆远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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