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爆响的瞬间,明远看见林小荷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她手中的《伽蓝志异》书页无风自动,泛黄纸页上“双瞳现世,山河泣血”八个朱砂字在跳动的光影里忽明忽暗。
腰间佩玉与他怀中玉佩的共鸣越来越强,蜂鸣声里带着金属撕裂般的锐响,像极了三天前鬼子侦察机掠过山谷时的尖啸。
周铁山的怒吼撞破帐帘:“信号弹在东南!第三小队跟我迎敌!”林小荷猛地合上书本,指尖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按:“后山密道在老栎树第三根枝桠处——”话未说完,西北面突然传来密集的机枪扫射声,子弹打在帐篷支架上迸出火星,明远本能地扑向墙角的步枪。
“毒气!”林小荷突然扯开急救包,浸过草药的纱布往他手里塞,远处传来鬼子特有的“嗤——”的气罐开启声。明远指尖刚触到枪托,玉佩突然剧烈发烫,视网膜上炸开大片金红色光斑——他“看见”三百米外的灌木丛里,十二具戴着防毒面具的黑影正呈扇形包抄,枪管上的刺刀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的光。
“周队长!西北面有毒气小队!”明远的嘶吼混着第一声爆炸,一颗九二式步兵炮炮弹在营地中央炸开。他被气浪掀翻在帆布上,刺鼻的芥末味灌进鼻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林小荷正在给昏迷的伤员做人工呼吸,佩玉的蓝光在毒气中格外显眼。
“医疗组走密道!”周铁山的驳壳枪喷出火舌,他左肩中弹却浑然不觉,“小师父带林医生先走!”明远刚拽起林小荷的手腕,就听见东南面传来马靴踩碎枯枝的响动——是鬼子的骑兵!玉佩的金丝突然如活物般游动,在他脑海里勾勒出骑兵队的阵型:三列横队,间距七步,最前方的军刀上刻着樱花纹饰。
“从断崖突围!”明远扯掉浸透的纱布,血珠顺着下巴滴落,“骑兵在东南,毒气小队在西北,他们想把咱们逼进山谷!”林小荷突然抓住他的手,将一枚手榴弹塞进他掌心:“带着这个,密道出口有陷阱——”话音未落,一发照明弹升空,惨白的光线下,明远看见二十米外的岩石后,日军狙击手的瞄准镜反光一闪。
“卧倒!”明远扑向林小荷的瞬间,子弹擦着他耳际飞过,在帐篷支柱上留下焦黑的弹孔。他摸到腰间的毛瑟枪,突然想起三天前练习时林小荷说的话:“枪口要跟着呼吸起伏”。屏住呼吸扣动扳机,子弹正中第二名狙击手的喉管,那人倒地时压断了身旁的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好枪法!”周铁山甩出手雷炸翻一辆装甲车,火光中他的衣襟己被血浸透,“带着伤员先走,我断后!”明远刚扶起重伤的老张,就发现老人的瞳孔己经开始涣散,后腰的绷带早被鲜血浸透,冰凉的手背上还留着他方才塞过去的体温。
“明远!”林小荷突然指着西南角,“那里有鬼子的掷弹筒!”玉佩的金丝再次亮起,明远“看”见三个鬼子正架起掷弹筒,炮口正对准医疗组聚集的岩石区。他摸出林小荷给的手榴弹,拔掉保险销的瞬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远处炮弹的尖啸重合。
手榴弹在掷弹筒阵地炸开的同时,明远被林小荷拽进岩缝。密道入口的老栎树己经被炮弹削去半边树冠,树皮上的第三道刻痕还在淌着树脂。身后传来周铁山的怒骂:“兔崽子们跟老子拼了!”接着是连续的驳壳枪射击声,夹杂着鬼子的惨叫。
“周队长他……”明远扒着岩缝往外看,却被林小荷强行推进密道。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石壁上的苔藓蹭得手背发疼,密道里传来伤员的呻吟,小石头正举着松明火把在前方引路。刚走出二十米,头顶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碎石簌簌落下,明远听见小石头的火把“噗”地熄灭。
“大家捂住口鼻!”林小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鬼子在用窒息性毒气!”明远摸到腰间的玉佩,金丝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照亮前方三米处的陷阱——五根淬毒的竹钉埋在落叶下,间距刚好是成年人的步幅。他拉住走在前面的伤员:“往左半步,踩凸起的树根!”
密道尽头的出口传来水流声,明远刚踏出洞口,就看见月光下的河谷里,二十具鬼子尸体倒在陷阱周围,竹钉上的蓝黑色毒汁还在往下滴。
突然,上游传来皮划艇的马达声,三道探照灯光柱扫过河面,明远看见船头站着个戴白手套的鬼子军官,军刀上的樱花纹饰正是他在预视中见过的。
“分散突围!”林小荷将最后一支磺胺粉塞进他口袋,“顺着溪流往鹰嘴崖跑,我带伤员引开追兵!”明远想拉住她,却被她用力推开,医疗包的背带擦过他手腕,留下一道红痕。探照灯扫过来的瞬间,他转身扎进溪水里,冰凉的河水灌进领口,玉佩的金丝在水下化作游动的光带。
上岸时明远的棉裤己被荆棘划破,右腿火辣辣地疼。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间或有伤员的惨叫,他不敢回头,只能顺着玉佩的感应往高处跑。
鹰嘴崖的轮廓在月光下越来越清晰,突然,左侧传来马靴踩碎石的声响,三个鬼子斥候从树影里窜出,三八大盖的刺刀几乎抵住他胸口。
毛瑟枪还在腰间,明远却想起前世看过的游击战手册:近距离遭遇时,匕首比手枪更有效。他摸到靴筒里的短刀,那是周铁山前天刚送他的“礼”。
鬼子斥候的刺刀刺来的瞬间,他侧身滚进岩缝,短刀划破第一个鬼子的手腕,枪声在狭小空间里炸响,子弹擦着他头皮飞过。
第二刀捅进第二个鬼子的心口时,明远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第三个鬼子举枪瞄准的瞬间,他突然福至心灵,将玉佩对准对方——金丝骤然爆亮,鬼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鲜血。明远趁机夺过步枪,却发现枪托上刻着“武运长久”西个字,木纹里嵌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蓝布,像是游击队的袖标。
追兵的犬吠声越来越近,明远拖着伤腿往鹰嘴崖顶爬。快到崖边时,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灌木丛。手掌触到潮湿的泥土里有凸起的纹路,借着玉佩的微光,他看见是半块埋在土里的石碑,“灵泉”两个古字己被风雨侵蚀得残缺不全。
“在那里!”探照灯的光柱突然照亮崖顶,明远看见至少二十个鬼子端着枪围上来,那个戴白手套的军官站在中间,军刀正指着他的方向。玉佩的金丝疯狂闪烁,明远突然“看”见崖底有水流奔腾,距离崖顶大约三十丈,岩壁上长着几簇老藤。
“抓活的!”军官的日语在夜空中清晰可闻,明远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他摸了摸胸前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皮肤,突然想起师傅圆寂前说的话:“遇绝境时,心灯自明。”深吸一口气,他转身面对追兵,嘴角扯出一丝笑——像极了三天前在庆功会上,周铁山教他的“鬼子看见就害怕的笑”。
第一颗子弹擦过他左肩的瞬间,明远转身跃向悬崖。下坠的瞬间,风在耳边呼啸,他看见崖顶的鬼子们挤在边缘,军官的白手套在月光下格外刺眼。玉佩的金丝化作光带缠绕住他的手腕,岩壁上的老藤在感应中发出微光,他伸手抓住最粗的那根,藤蔓却在瞬间断裂。
“砰——”最后一声枪响在头顶炸开,明远感觉右腿一阵剧痛,整个人失去控制,坠入黑暗。在意识消失前的刹那,他仿佛看见玉佩中央的金丝聚成一个光点,像极了师傅临终前手中的长明灯。谷底的水流声越来越近,带着刺骨的寒意,将他卷入无尽的黑暗……
鹰嘴崖下的深潭里,明远的身体随波逐流,胸前的玉佩突然发出强光,惊起一群栖息在岩缝中的夜鸟。潭水中央,被水流冲刷千年的石壁上,隐约浮现出与玉佩相同的蟠螭纹,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上游三里外的河岸,林小荷握着染血的手术刀,看着对岸燃起的篝火,眼泪混着雨水滑落——那里,周铁山的驳壳枪还卡在鬼子的喉管里,手指仍保持着扣扳机的姿势。
而在百公里外的日军司令部,特高课长小田村上看着桌上的情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阴鸷:“确认‘娃娃参谋’坠崖?”下属呈上染血的布片,正是明远被刺刀划破的衣襟。课长突然盯着布片上的血渍,瞳孔骤缩——那血迹竟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极了传说中清泉寺玉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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