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制度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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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制度扎根

 

青铜漏刻咚然一响,春日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在铺满案几的文书上。谢沉璧拨开额前碎发,指尖在女官考评册上轻轻滑过,眸中闪过一丝满足。

制度如幼苗,生根方能长成大树。而今,她亲手栽下的女官制度,终于在这朝堂沃土上显露生机。

府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数名身着玄色官服的女子缓步入内,皆是首批正式任命的女官。为首的陆婉容手持笏板,向谢沉璧行礼:「启禀大人,六部女官考评册己整理完毕,请过目。」

谢沉璧掀开册页,眼中流露赞许之色。半月来,女官们管事有条不紊,反对声浪亦渐渐平息。

她翻至刑部女官署的考评,上面清晰记载着女官引用《秦律》审理的闺阁案件。那些过去被草草定罪的闺中女子,如今终得公允审判。

「陆大人,这起杀夫案的判词写得极好,既引《秦律》为证,又结合具体情形,可见用心。」谢沉璧指着册页道。

陆婉容微微一笑:「此案是李女官审理,她曾在家中私读律法多年,如今终于学以致用。」

谢沉璧轻轻颔首,又将目光移向礼部女官署的考评。册页上详细记载了女官们如何处理妇女告劳、寡妇再嫁等疑难案例。

「户部女官张氏考评尤为出色,她竟能查出前朝遗留的十三处税赋漏洞。」谢沉璧赞叹道。

「张氏本是商贾之女,通晓账簿。」陆婉容解释道,「首任女官虽只有一年试用期,但她们都拼尽全力,只为证明女子可堪大任。」

谢沉璧微微点头。这试用期之策是她与萧景珩商议后定下的,既能安抚朝臣,又能对女官有所考验。一年期满后,再视政绩决定去留。

她正欲再翻,忽闻一阵轻咳,转头见吴姑姑端着参汤进来,面带忧色。

「小姐,您又熬了一夜?」吴姑姑将汤盏放下,轻声道,「那些老臣不过是故意刁难,您何必亲自批阅每份文书?」

谢沉璧淡笑摇头:「他们等着看女官出错,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吴姑姑闻言叹气:「可您这身子骨...昨日太医都说您气血亏损,需得调养。」

「无妨。」谢沉璧打断她的话,转向陆婉容,「礼部女官署的折子我看过了,颇有见地。」

陆婉容面上一喜:「多谢大人赞许。只是,民间妇女告劳一事,尚需朝廷定夺...」

「此事我己与萧大人商议过,会在今日朝会提出。」谢沉璧合上考评册,眼神如剑,「制度之道,贵在坚持。」

世家豪族虽因血洗之事暂时蛰伏,却如毒蛇潜伏,随时可能反扑。这便是权力的真相,表面上的和平,不过是风暴前的宁静罢了。

「对了,女官任期制的条例拟好了吗?」谢沉璧忽然问道。

陆婉容微微犹豫:「己拟好,但礼部程大人提出异议,送来一份措辞严厉的奏折。」

「哦?」谢沉璧挑眉,「拿来我看看。」

陆婉容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恭敬递上。谢沉璧展开一看,只见上书:「女官初设,尚需磨合。若三年一换,恐难成气候。况且古制女官多为终身制,今改之有违祖制...」

「程大人还是老一套。」谢沉璧冷笑,「他口口声声尊崇古制,却对古代女官参政之事只字不提。」

「萧大人亦有顾虑。」陆婉容小心道,「他认为女官初创不易,若频繁更替,恐难保证政策连贯性。」

谢沉璧眉头微蹙:「告诉他,正因为初创之制,更需慎重。女官须经一年试用期,期满后根据政绩决定去留,不可一概而论。」

「大人是说...不强制三年一换?」陆婉容有些意外。

「三年为基准,但表现卓著者可续任,不称职者则提前罢免。」谢沉璧解释道,「我们的目的是建立公正高效的制度,而非教条地追求更替。」

「明白了,我会重拟条例。」陆婉容点头应是。

「另外,」谢沉璧又道,「女官选拔须严格把关,宁缺毋滥。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制度成败。」

朝阳初升,太极殿金碧辉煌。谢沉璧立于殿下,环视朝臣。自清流盟被血洗后,朝堂之上多了几分肃穆,却少了几分生气。

皇帝高坐龙椅,目光在文书上扫过:「女官制施行半月有余,可有成效?」

谢沉璧上前一步,声音清朗:「回陛下,女官制己初见成效。礼部女官署接理民间妇女诉讼三十二件,户部女官协助核查税赋漏报二十七起,刑部女官参与审理涉及闺阁案件十五起...」

她一一陈述,条理分明。数据胜于雄辩,成效有目共睹。那些曾激烈反对的老臣,此刻只能沉默以对。

「特别是刑部女官李氏审理的杀夫案,援引《秦律》中『受暴不反抗者非正当防卫』之条,为那无辜妇人洗刷冤屈。此案传开后,坊间传颂女官公正。」

老臣们交头接耳,既惊讶于女官能引经据典,又心惊于谢沉璧对古律的熟稔。

「陛下,女官制虽己推行,但仍需完善。」谢沉璧继续道,「臣提议设立璇玑学馆,专门培养女官人才,建立考评制度,确保女官品行端正,才学兼备。」

她顿了顿,又道:「同时,臣建议实行女官任期制,首批女官设一年试用期,期满后视政绩决定去留。三年为基准任期,表现优异者可续任,不称职者则提前罢免。」

殿中一片寂静,众臣等待皇帝表态。程尚书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女官初设,万不可朝令夕改。若任期太短,难以保证政策延续性。臣认为,应当至少五年一任,方能稳定。」

「程爱卿所言有理。」皇帝点头,又看向谢沉璧,「谢爱卿,你看如何?」

谢沉璧不卑不亢:「回陛下,臣以为,制度之初更需灵活。女官们须接受一年试用期的考验,不称职者自当去职,优秀者则可留任。三年为基准任期,既避免权力固化,又能让更多女子有机会入仕。」

殿外春风拂过,殿内暗流涌动。皇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准奏。既然女官制己见成效,朕准其继续推行。至于璇玑学馆一事,交由礼部与吏部共同筹办。」

「女官任期制...」皇帝沉吟片刻,「朕看此议甚善。一年试用,三年为基,视政绩定去留,既严格又灵活。」

谢沉璧暗自松了口气,面色仍旧平静。从提出女官制到今日,历经多少风雨,总算开出一朵希望之花。

朝会后,礼部尚书程大人拦住了谢沉璧。这位曾极力反对女官制的老臣,眼中带着复杂之色。

「谢大人留步。」程尚书抚须道,「老夫有一言相告。」

谢沉璧微微颔首:「程大人请讲。」

「前日我看了女官署处理的几个案件...」程尚书顿了顿,「不得不承认,女官确有其善。特别是那起寡妇再嫁案,若非女官明察秋毫,恐怕又是一桩冤案。」

谢沉璧心中一动,这位老臣素来固执,今日竟会主动承认女官之功?

「引用《秦律》『寡妇再嫁无权干涉』条例,驳回娘家干预,此判甚合古制。」程尚书竟赞许道。

「其实...」程尚书声音低了几分,「家父曾言,唐时女官之制颇为完善,只可惜后世渐废。今日见大人重兴此制,或许真是国之幸事。」

「程大人知古鉴今,令人钦佩。」谢沉璧微笑道,「先贤制度有其可取之处,我等当择其善者而从之。」

「只是任期制一事...」程尚书犹豫道,「老夫虽仍有异议,但既是圣意所决,当尽力配合。只望谢大人慎选女官,勿使良莠不齐,有损制度名声。」

「程大人放心,女官选拔必当严格把关。」谢沉璧郑重承诺,「一年试用期便是为确保她们皆能胜任。」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女官匆匆赶来,向谢沉璧行礼:「大人,户部女官张氏昨夜批阅文书时突发疾病,今晨去了...」

谢沉璧心头一震,张氏年仅三十出头,为首批女官中的佼佼者。这半月来日夜操劳,只为证明女子亦能担当朝政。

「备厚礼,送她回乡。」谢沉璧声音微哑,「告诉其家人,朝廷会优抚。」

女官点头退下,程尚书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张氏之勤勉,老夫亦亲眼所见。此女每日批阅二百余卷文书,比寻常官员还要勤恳三分。」

「女子身体较男子孱弱,朝政劳心费神,恐非她们所宜...」程尚书又道,「这也是老夫对女官制有所顾虑的原因之一。」

「张氏之死,并非因女子不堪朝政。」谢沉璧凝视着程尚书,「官场之上,男官亦有积劳成疾者。这只能说明一点——」

「什么?」程尚书问道。

「她太过用心了。」谢沉璧轻声道,「正如您所言,比寻常官员还要勤恳三分。」

程尚书沉默片刻,微微点头:「或许老夫当真是守旧了。既如此,璇玑学馆一事,老夫当尽心筹办。」

程尚书离去后,谢沉璧立于廊下,凝望着蓝天白云,心绪难平。一位优秀女官的陨落,又将引来多少非议与嘲讽?

「张氏生前曾说,宁可燃尽一生,也要为后来者照亮前路。」一旁的陆婉容低声道,「她的心愿,己然达成。」

谢沉璧微微点头:「她的名字,将刻入璇玑学馆的匾额之上,作为首位为女官制牺牲的先驱。」

「大人,张氏之死会否影响任期制的实施?」陆婉容担忧道,「若有人以此为由,说女子不堪重任...」

「恰恰相反,」谢沉璧目光坚定,「张氏之事证明了任期制的必要性。官员不可过度劳累,需有轮替之制。这份文书明日便送部议。」

天色渐晚,谢沉璧独坐书房,面前是一叠厚厚的女官任命文书。烛光摇曳,映照着她疲惫却坚定的面容。

「各部首任女官名册己定,请大人过目。」侍女递上名册,轻声道,「这些都是经过严格考核的良才。」

谢沉璧翻阅名册,每位女官皆有详细履历——有出身商贾之家精通算术者,有自幼习读律法者,甚至还有精通医术的寡妇。她们来自各行各业,却都有一颗报国之心。

「这批女官若能胜任,将为后来者树立榜样。」谢沉璧在名册上郑重盖下印章,「传我命令,每位女官都要有专人记录政绩,以备一年试用期考核之用。」

有人叩门,萧景珩推门而入。他手中握着一枝白梅,轻轻摆放在案头。谢沉璧知道,这是他每杀一人后的习惯,如今己是第几枝,连他自己恐怕都记不清了。

「张氏之死,不似寻常病症。」萧景珩沉声道,「我己派人调查。」

谢沉璧未感意外,只是叹息:「又是世家暗中作祟?」

「尚无定论,但可能性极大。」萧景珩眼中冷芒闪烁,「她刚查出几处世家税赋漏洞,便突发疾病,实在蹊跷。」

「他们如此急于铲除女官,可见威胁之大。」谢沉璧冷声道,「此事必须查清,否则其他女官亦有危险。」

萧景珩又取出一方锦盒,递给谢沉璧:「陛下的赏赐,『昭仪』之位。」

「陛下龙恩浩荡。」谢沉璧接过锦盒,却并未打开。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张氏之死,可曾动摇你的决心?」

「一粒种子的死亡,换来万千新芽。」谢沉璧轻声道,「这条路必然艰难,但总要有人先行。」

「女官制己初步扎根,但阻力仍在。」萧景珩眼中寒光闪过,「世家暗中结党,不可不防。」

「听说你改变了主意,不再坚持三年必换?」萧景珩又道。

谢沉璧微微一笑:「制度贵在灵活,死板的规矩只会阻碍发展。一年试用,三年为基,视政绩定去留,才是长久之道。」

「聪明的决定。」萧景珩赞许地点头,「这样既能安抚朝臣,又能保持制度活力。」

谢沉璧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月光:"我己令人准备下一步行动,拆除贞节牌坊的奏折己拟好。"

「贞节牌坊?」萧景珩挑眉,「你确定要同时向两处开战?」

「那些牌坊,不过是束缚女子的枷锁。」谢沉璧眼中闪过坚定,「更何况,我近日得知,那方凤凰纹佛珠的主人,正是因牌坊之制蒙冤而死。」

萧景珩目光一凝:「你是说...太后?」

「不错,传闻太后年轻时曾为前朝女官首领,后因不愿为前朝皇帝殉葬被逼自尽。」谢沉璧轻抚案上的奏折,「此事若能查实,便是拆除贞节牌坊最有力的证据。」

萧景珩沉思片刻,又道:「你的女官任期制己有调整,我也不再坚持。但有一事必须提醒你——世家己对女官下手,你当心自身安危。」

「生死早置度外,只求无愧于心。」谢沉璧平静回应。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萧景珩语气笃定,又折下白梅一枝,「哪怕再添满园白梅,也在所不惜。」

夜风拂过窗棂,摇曳烛火。谢沉璧展开璇玑学馆的图纸,烛光下熠熠生辉。校址己选在城南,正是当年凤凰纹佛珠主人居住之处。

「这不仅是一所学馆,更是一个象征。」谢沉璧轻声道,「千百年来禁锢女子的牢笼,终将被打破。」

谢沉璧凝视着图纸上精心设计的凤凰纹饰,心中思绪万千。传闻中,太后年轻时曾一度担任女官首领,后因政变被迫远嫁。若能寻得实证,或许能解开凤凰纹佛珠之谜。

而那座即将拆除的贞节牌坊,又与前朝种种冤案有何关联?这一切,都等待着她去揭开尘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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