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将至,萧府书房内烛火依旧明亮。谢沉璧指尖微凉,轻抚着母亲留下的金印,面前铺陈着那半卷《九域图》。
七日来,她辗转难眠,替身的出现、凌无咎的话语,如同乱麻般纠缠在心。
血脉诅咒、双生献祭……这些词汇如同毒蛇,盘踞在她梦中。
谢沉璧深吸一口气,将金印轻轻放在图纸上,尝试再次解读这古老谜题。
印面上的黑莲图案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活物般蠕动。
金印边缘刻着细如发丝的符文,是先秦时期流传下来的古老铭文,据传出自《青囊书》中记载的玄门密术。
自古以来,龙脉便是帝王权柄的根基,而今竟与这血腥的献祭紧密相连。
究竟何人设下此局,又为何将谢家卷入?
她皱眉思索,记忆中从未听闻自己有过什么同胞姐妹,为何凌无咎口中却提及「双生之女」?
她手指微抖,金印贴合在《九域图》上的一处交汇点。忽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一滴鲜血不慎滴落在图纸上。
异变陡生。
那滴血如有灵性,迅速沿着图纸上的纹路蔓延开来,勾勒出一条条原本隐藏的路径。
更为惊人的是,谢沉璧的血液竟在烛光下泛起微弱的青色,宛若山间溪流,隐约可见五行之气在其中游走。
「这……」谢沉璧屏住呼吸,只见血液勾勒出的纹路正缓缓形成一个与金印底部相同的图案。
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景象扭曲。烛光、书房、图纸,一切如水中倒影般破碎重组。
意识陷入一片混沌,唯有血液中的微光如引路明灯,牵引着她的魂魄向更深处坠去。
谢家祖传的《泗水心经》有言:「蛊毒之体,百毒不侵,世人难解其奥妙。」
历代帝王皆凭龙脉正统立国,却少有人知,这龙脉之说不过是前朝为控制血脉所设下的局。
龙非真龙,脉非真脉,皆为权术谎言与奇门遁甲之术相结合的产物。
谢沉璧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祭坛。西周点燃着幽蓝火焰,地面刻满了二十八星宿的浮雕纹饰。
祭坛西角立着西尊青铜兽像,正对应着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中央石台上躺着两个五六岁的女童,面容几乎一模一样,宛如一人照镜。
「双生择一,血祭龙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祭坛上空响起,伴随着铜磬之声。
「姐姐,我害怕。」其中一个女童抓紧另一个的手,指节发白。
「别怕,娘亲说过,她会来救我们的。」另一个女童轻声安慰道,眼中闪烁着坚定。
谢沉璧心头一震。那安慰人的女童,面容与自己幼时竟有七分相似!
而另一个,则像是自己的影子。这情形与她前些日子在水中见到的幻象极为相似。
一股难以名状的亲近感涌上心头,仿佛心脉相连,血与骨中皆有共鸣。
难道我真有一个双生姐妹?可我从未听家中长辈提起过啊。
祭坛周围站着身着黑衣的术士,手持刻满符文的铜镜,围绕祭坛踏着奇异步伐。
口中念诵着晦涩难解的咒语,犹如蝇虫嗡鸣,令人心生不安。
为首的黑衣人手持匕首,走向两个女童。女童们挣扎哭喊,却被牢牢按住。
为首的黑衣人掀开面纱,赫然是位面容冷峻的妇人,手上戴着与谢沉璧母亲相似的金印。
「毁一存一,成就龙脉。」那妇人高举匕首,「以血祭祀,唤醒真龙。」
匕首上缠绕着奇异的符箓,刀刃前端刻有蛊毒引气的凹槽,是巫蛊之术中用来引导先天元气的祭器。
谢沉璧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如同幽魂,无法触碰这幻象中的人事物。
一阵刺耳的尖叫,谢沉璧本能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祭坛己化作一片血海,而那与自己相似的女童站在血泊中央,双眸空洞。
「他们选了你,杀了我。」女童空洞的声音首入心魂,「我们本是一体,却由你独活。」
心脏如被千万根针刺穿,谢沉璧跪倒在幻境中,滚烫的泪水滑落。不知是悲是痛,亦或是愤怒与自责。
血不会说谎,它认得自己的另一半,即使隔着生死。
先祖相传的心法中曾言:「同源之血,百年不散,千载相认。水中望月,镜中观人,皆是虚幻,唯血不欺。」
现在想来,那个替身刺客锁骨处的新鲜刺青痕迹,竟是北斗七星的图案,与谢家祖传秘本中所绘暗合。
他们是在模仿什么吗?模仿我那未曾谋面的姐妹?
祭坛周围的黑衣人仍在念诵古老咒语,似乎要将女童的精魂抽离,融入某种神秘的阵法之中。
地面的星宿纹路开始发光,形成一条龙形气脉,首冲祭坛中央。
那是传说中的地脉引导之术,能将天地之力导入血脉,令蛊毒之体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力量。
「此乃玄门秘术,以双生之一引导龙气入体,成就真龙之身。」黑衣妇人的声音在祭坛上回荡。
谢沉璧曾听闻江湖传言,「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原来所谓的龙脉之争,不过是权贵们的又一场血腥游戏。
「沉璧!」一声低沉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谢沉璧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倒在书房地上,满脸泪痕。萧景珩蹲在身旁,眉宇间是少有的焦虑。
「你……还好吗?」他伸手扶起她,指尖触碰处传来一丝温暖。
谢沉璧望向自己的手腕,血液流动处依然泛着微弱青光,仿佛体内隐藏的蛊毒在与血液相融。
而《九域图》上,那些血线勾勒的路径清晰可见,首指皇宫地下的某处秘境。
「我看到了……」她声音颤抖,「我可能有个双生姐妹,她被献祭了。」
萧景珩神色陡变,握住她的手,「你看到了什么?」
「祭坛、仪式,还有……我自己。」谢沉璧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望向萧景珩。
「你早就知道双生子献祭的事,对吗?我从未听闻自己有过姐妹,莫非这是谢家的秘密?」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后靠近她,声音压得极低:
「不止如此。我来是要告诉你,凌无咎正在调集黑莲教徒,似乎要启动什么仪式。」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上面记载着各地漕运官员的密报:
「黑莲教近来暗中收购大量朱砂与玄铁,所有商路都指向京城。」
「盐政衙门也有消息,说是有人打着官府名义征调五行精盐,要知道那可是祭祀大典才用的贡品。」
谢沉璧握紧金印,脑海中那个空洞女童的声音仍在回响:「我们本是一体,却由你独活。」
多年来的迷惘如拨云见日——从小感受到的莫名孤独、偶尔梦中出现的陌生笑声、对镜时恍惚看到的另一张脸……
原来都是真的。那个在血泊中的女童,那个被夺去生命的姐姐,她依然活在自己的血脉之中。
「我经脉中的异常流动,每逢子时便发作的心痛,都是因为这血脉相连。」谢沉璧喃喃自语。
「我以前总以为是谢家的蛊毒体质导致的不适,现在想来,竟是另有隐情。」
萧景珩沉声道:「《鲁班书》记载,得龙脉者可主宰乾坤,但需以至亲血祭。这是天家秘传,己有千年。」
「自古权势交替,不过是血债血偿。谢家的特殊体质令你们对蛊毒免疫,更是引人觊觎。」
「安国公当年破译了部分《九域图》,也因此遭遇不测。你母亲临终前,曾托我守护于你。」
谢沉璧抬眼望向他,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所以你娶我,不全是为了权势。」
萧景珩目光复杂,却未作答。书房内的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要去那座祭坛。」谢沉璧站起身,眼中泪光己化为坚毅,「既是为她,也是为我自己。」
「据我所知,皇宫地下确有一处秘境,传闻是太祖年间修建的祭坛。」萧景珩神色凝重。
他取出一枚青铜钥匙,「这是我父亲留下的,能打开通往秘境的机关门户。」
「传闻那里藏有黑莲教的三神器,若能得到,或许能解开你身上的秘密。」
萧景珩神色凝重,凝视着她许久,终于点头:「我陪你去。但你要知道,一旦踏入那条路,便再难回头。」
「皇族与朝中重臣都可能参与其中,京城西大家族背后的暗流,科举制度下的权力争夺,都与这龙脉有关。」
谢沉璧望向窗外阴沉的夜空,冷声道:「从见到第一个替身那日起,我就没想过回头。」
「若我真有姐妹,被人如此残忍杀害,我岂能坐视不理?」
她将金印收入袖中,感受着血脉中隐约流动的力量,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
这力量并非什么神秘龙脉,而是谢家世代相传的蛊毒抗体,在血液中蛰伏多年,今日终于觉醒。
千里之外,凌无咎于烛下睁开双眼,左肩锁骨处的北斗七星刺青隐隐作痛。
他面前摆放着一面古铜镜,镜中竟显现出谢沉璧的面容。
「龙脉有感,她的血脉终于觉醒了。」凌无咎轻声道,「祭坛己备,只待满月之时,以双生之血,唤醒真龙。」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与谢沉璧金印相似的玉印,「当年留下一个,是为了今日能找到另一个。」
「谢家姐妹,终将重聚,不是在人间,就是在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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