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谢沉璧跪坐在烛火前,仔细研读自顾南衣处得来的物件——那不是简单的地图残片,而是一张被折叠在婚书暗格中的绢帛图。
烛光映照下,朱砂符文忽明忽暗,宛如流淌的血脉。绢帛上暗红色的线条交错盘旋,勾勒出一处地下宫殿的轮廓。
多少世家大族,表面风光无限,内里却是罪恶滔天。那些祭祀真相,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信?
她轻叹一口气,将绢帛收入袖中。今夜若想寻得地宫入口,必须抓紧萧景珩外出议事的空当。
指尖拂过衣架上的墨色夜行衣,她迅速换上。布料轻盈却坚韧,是顾南衣特意送来的玄机阁秘制。
腰间藏匕首,袖中藏暗器,谢沉璧最后触及胸前血玉,一丝凉意沁入心脉,她不禁皱眉。
「若非为查明谢家灭门真相,我岂会与虎谋皮。」她咬了咬唇,推门而出。
庭院幽静,只有几声蛙鸣打破夜的寂静。谢沉璧踏着无声步伐,来到假山后的隐蔽处。
婚书上浮现的字迹曾指引她至此——月桂树下第三块绿苔石板。
谢沉璧握紧婚书,血玉在胸前微微泛光。她将婚书轻轻压在石板上,血玉的光芒顿时映照在石板表面。
奇异的是,石板上浮现出与婚书上相同的龙形纹路。
「原来如此。」谢沉璧恍然大悟,轻轻推动石板。
石板无声滑开,露出一条漆黑深邃的通道。她点燃随身携带的蜡烛,深吸一口气,钻入洞中。
地下空气潮湿阴冷,石壁上爬满青苔,隐约可见壁上雕刻的奇异符文。
每隔十步,墙壁上便镶嵌一块闪着微光的夜明珠,青光摇曳,如鬼火般飘忽。
谢沉璧一边前行,一边在心中默记路线。偶尔有水滴从顶部落下,打在她肩上,冰凉刺骨。
随着深入,地道逐渐变得错综复杂,岔路增多。但每当她停步犹豫,婚书上的字迹便会浮现新的提示。
「左转三步,右行七步,遇双龙则取其阴。」谢沉璧低声念着浮现的指引。
行至一处岔路,左侧壁上雕刻着阴龙,右侧是阳龙。她毫不犹豫选择左侧的通道。
「这般巧妙机关,定是为防外人闯入所设。」谢沉璧心道,步伐却从容不迫。
随着深入地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味道,像是陈年的血腥混合着药草的气息。
来到一处圆形石门前,谢沉璧停下脚步。石门中央是九宫格样式的凹槽,西周布满精巧的齿轮结构。
婚书再次发出微光,她小心翼翼展开,只见婚书背面浮现出完整的解锁图案。
「居然是这样。」谢沉璧将血玉取下,轻轻嵌入九宫格中央。
血玉与石门严丝合缝,她按照婚书上的图案,转动周围八个格子。随着最后一下轻响,石门缓缓转动,打开一条窄缝。
「果然如此。」
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谢沉璧下意识掩住口鼻,心头泛起一阵恶心。
她强忍不适,举起蜡烛,小心翼翼地迈入门内。
石门背后是一个宽阔的地下大厅,大厅正中央是一座方形石台,台上放置着一个年代久远的铜匣。
西周高高的石柱上点缀着微弱的灯火,石壁上隐约可见些许模糊的浮雕图案。
谢沉璧举起蜡烛靠近壁画,随即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排排被绑缚的人影,他们的血液流向中央的祭坛,化作龙形图腾。
血腥气更浓了,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胃中翻涌,喉间泛起酸涩。
更令她震惊的是,壁画中央的祭坛上,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一个被献祭,一个被保留。而他们肩胛上,刻着与自己胎记一模一样的龙形印记。
「龙脉祭祀...双生子献祭...」谢沉璧喃喃自语,心中一阵悸动。
这便是昔日前朝维系统治的秘密,以血脉为祭,换取所谓天命。
前朝以血祭天,昭渊却是以何为基?若是同样手段,那满朝权贵,不过是披着礼法外衣的恶鬼。
她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那令人作呕的祭祀图景,快步走向石台,小心翼翼地打开铜匣。
里面放着一叠黄褐色的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祭祀仪式的细节。谢沉璧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记载:
「双生子献祭法,取长幼二子,长子为药,幼子为器...」
心头一痛,谢沉璧不由自主捂住胸口。原来母亲临终留下的血书中提到她有个失散多年的兄长,竟是为了这般残忍的仪式。
她强压着心中翻涌的情绪,继续翻阅羊皮卷。每一页都是骇人听闻的血祭记录,其中不乏当朝许多显赫家族的名字。
「谢氏长子,双瞳异色,具龙眼之相,为上等祭品...」标注的文字让谢沉璧的手指不住颤抖。
铜匣底部还藏着一幅详细绘制的人体图,标注着龙脉献祭仪式中各个穴位的作用。
更让谢沉璧触目惊心的是,图中人体的左肩胛位置,刻着与她胎记一模一样的龙形符号。
「难道我...」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左肩,那处胎记自幼伴随,从未想过竟是如此恐怖的印记。
还有那些关于血祭的记载,许多世家大族的名字赫然在列,他们世代参与这血腥的龙脉仪式。
她又翻到谢氏族谱那一页,上面记载着历代谢家的献祭记录。最后一条记录的日期,正是谢家灭门之夜。
「父亲可能是发现了真相才遭灭口...」谢沉璧手指轻抚着父亲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
忽然,她翻到羊皮卷最后一页,上面是萧景珩的家族纹章,而在纹章旁边,赫然写着「龙脉守护者」西个大字。
「萧家竟是...」谢沉璧心头剧震。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她警觉地抬头。
刹那间,一柄冰冷的匕首抵在她的颈部。
「夜深了,沉璧还不歇息,竟在此处读古籍?」萧景珩的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
谢沉璧心跳几乎停滞,她小心翼翼地转头,对上萧景珩幽深难测的眼眸。
「萧大人好兴致,深夜也不忘巡查地宫。」她尽力保持声音平稳,不露慌张。
匕首尖端轻轻划过她的颈部皮肤,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却收回了匕首。
「既己发现,何不一同探讨这龙脉之谜?」
谢沉璧下意识将羊皮卷藏于袖中,却见萧景珩并未阻拦,只是望着地宫壁画陷入沉思。
「前朝以血为祭,昭渊以命为基。你深夜造访,可是为这祭祀秘闻而来?」萧景珩问道,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我只想知道谢家为何会灭门,没想到答案如此骇人。」谢沉璧首视萧景珩,眼中燃起决绝之色,「若真如此,这龙脉之术,不该存于世间。」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伸手将她拉近,在她耳边低语:「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他牵着谢沉璧的手,快步穿过石室,来到一处隐蔽的暗门前。暗门后是另一条密道,比她来时的通道更为狭窄陡峭。
「这是哪里?」谢沉璧警惕地问。
「通往我书房的秘道。」萧景珩轻声回答,「龙脉守护者每代都会修建这样的通道,连接地宫与居所。」
「守护者?你是指...」
萧景珩打断她:「别问,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两人在黑暗中前行,谢沉璧能感觉到萧景珩的手掌冰冷而坚定。多年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这个男人如此亲近,却又如此疏离。
「龙脉献祭连接着朝中每一个权贵家族,」萧景珩突然开口,「你今晚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萧家呢?」谢沉璧忍不住问道。
萧景珩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前行,「萧家世代为龙脉守护者,既是参与者,也是见证者。」
「所以你也...」
「我只是履行职责。」萧景珩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无奈,「每个家族都逃不过这命运。」
谢沉璧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始终是个谜,时而冷酷无情,时而又表现出令人费解的关切。
密道尽头是一面石墙,萧景珩伸手推动墙上的机关,石墙无声滑开,露出他那间布置典雅的书房。
「从今夜起,你便置身于更大的旋涡之中,」萧景珩转身注视着谢沉璧,「我可以保你性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将你袖中的羊皮卷交给我。」萧景珩伸出手,眼神坚定。
谢沉璧握紧袖中的羊皮卷,这是解开谢家灭门之谜的关键,也是她置身险境的唯一凭证。
「这是我查明家族惨案的线索,不可能交给你。」她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萧景珩。
「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撼动那些人吗?」萧景珩嗤笑一声,「那只会让你步入你父亲的后尘。」
「那你为何要它?」
萧景珩沉默片刻,「因为上面有更重要的秘密,关乎整个昭渊的命脉。」
「而我,或许是下一个祭品。」谢沉璧恍然大悟,想起羊皮卷上自己肩胛上龙纹的记载。
「不仅如此。」萧景珩步步逼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可曾想过,为何你会是唯一的幸存者?」
谢沉璧心头一震,「你是说...」
萧景珩没有回答,只是从书桌抽屉中取出一枚奇特的印章,「拿着这个,明日午时,后山茶亭等我。」
谢沉璧接过印章,只见上面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与她肩胛上的胎记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
「龙脉守护者的信物,」萧景珩意味深长地说,「也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
「父亲?」谢沉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当萧景珩准备回答,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侍卫的通报声。
「大人,丞相府来人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
萧景珩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你从密道离开,切记,明日午时,后山茶亭。」
谢沉璧点头,迅速钻入密道。在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她听见萧景珩低沉的声音:
「龙脉之秘,生死攸关。若想活命,切勿轻信任何人——包括我。」
谢沉璧握紧手中的印章,还有袖中的羊皮卷,在黑暗的地道中飞速前行。
她的心跳如擂鼓,脑中一片混乱。
她想起那壁画上的双生子献祭,想起萧景珩复杂的眼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血泪。
「父亲是龙脉守护者...我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兄长...谢家灭门之夜...」这些碎片在她脑中闪烁,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明日午时,也许一切谜底都将揭晓。
谢沉璧走出密道,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将羊皮卷和印章小心藏好,却不知从今夜起,她己踏入一个远比想象更为复杂危险的旋涡中。
那个旋涡的中心,是萧景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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