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稻穗与齿轮的抉择
晨雾还未散尽，周胤己站在玄武湖畔的灾民棚区。昨夜从宫中带回的电磁灼伤还在隐隐作痛，但眼前景象更让他窒息——数千亩良田变成了蓝汪汪的废水湖，岸边芦苇丛里漂浮着翻肚的鱼群。
"王爷小心脚底。"里正老王拽住他，指着泥地里泛着金属光泽的颗粒，"这‘蓝雪’沾身就烂皮。"
周胤蹲下身，齿轮印记自动扫描：
【工业废水结晶物】
【主要成分：硫酸铜、硝酸钴】
【建议解锁环境工程学】
"死了十七个娃。"老王掰着皲裂的手指，"都是喝了这水..."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远处传来孩童的啼哭。周胤循声走去，看见个农妇正用木勺给婴儿喂"药"——那分明是炼钢厂的冷却剂，泛着诡异的荧光绿。
"住手！"他打翻木勺，"这是毒药！"
农妇呆滞地抬头，瞳孔己开始扩散："仙长说...喝了能见玉皇大帝..."
周胤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这些所谓"仙长"，正是严嵩豢养的那些假道士，他们给绝望的灾民分发工业废料，美其名曰"仙药"。
"系统，兑换初级化学知识。"
蓝光闪过脑海时，他扯下蟒袍铺在地上，迅速画出简易过滤装置："老王，找木炭、细沙和粗布来！"
当第一个过滤器开始滴出清水时，灾民们呼啦围了上来。周胤正要解释原理，视网膜突然弹出警告：
【检测到时空扰动】
【科技传播超限】
【惩罚机制启动】
剧痛如电流般窜过全身。他踉跄倒地，看见虚空中浮现血色文字：
【警告：禁止首接传授20世纪后技术】
【剩余违规次数：2/3】
"王爷！"老王慌忙扶住他，"您脸色比死人还白..."
周胤喘息着指向过滤器："记住...炭去色、沙去浊..."话未说完，喉头涌上腥甜。他忽然明白沈星晚为何总用隐喻——时空管理局在监控每个技术传播节点。
回城路上，周胤刻意绕道户部衙门。街角的面摊前，几个工匠模样的汉子正在传阅册子。他假装买面凑近，瞥见册子上画着改良织机，但传动结构明显借鉴了蒸汽机原理。
"这位爷也有兴趣？"摊主擦着手凑过来，"城南工坊在招懂机括的..."
周胤的瞳孔骤然收缩。摊主虎口处的老茧，是常年使用枪械的特征；而面汤锅里飘着的"香料"，实则是化学示踪剂——有人在钓鱼执法！
"系统，扫描环境。"
【检测到五名伪装者】
【武器：袖箭（淬毒）】
【隶属：时空管理局纠察组】
他放下铜钱转身就走。穿过三条街巷后，墙上的涂鸦引起他注意：稻穗图案中藏着齿轮，下方写着"犁尽天下不平处"——这正是他与张居正约定的暗号。
吏部后堂的暗门后，烛光映出张居正清瘦的身影。这位年轻侍郎正在擦拭某种金属仪器，见周胤进来，立刻掀开地砖："殿下请看。"
地下室内，六名农夫打扮的男子围坐在蒸汽机模型旁。但周胤的注意力被墙上的地图吸引——长江流域被标满红点，每个点都对应着座新建的"炼丹坊"。
"严嵩余党在转化工业废料。"张居正递来试管，里面液体泛着镭的幽光，"他们称之为‘长生露’。"
试管在烛光下投射出奇异光斑。周胤的齿轮印记突然发热：
【放射性废水提纯物】
【半衰期：1600年】
【用途：简易核电池原料】
"昨日又有三百灾民被征召。"张居正指向地图上新添的墨点，"说是修河堤，实则在挖..."他压低声音，"铀矿石。"
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张居正闪电般合上地砖，袖中滑出把簧轮手枪——这分明是17世纪才有的设计，但击发装置却采用了现代撞针！
"谁？"
"下官...来送茶..."小厮颤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周胤注意到张居正扣扳机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当危险解除后，年轻侍郎从袖中取出奏折草稿："请殿下过目。"
《请罢金丹疏》的字迹力透纸背，但真正让周胤心惊的是夹页——张居正竟用微雕技术在宣纸上刻出了完整的铀浓缩流程图！
"你..."
"下官查阅过《天工开物》原本。"张居正的目光突然变得深不可测，"那本书的缺页里...有未来。"
烛火爆了个灯花。周胤这才发现地下室角落堆着几十本笔记，最上面那本扉页写着《论生产关系与蒸汽动力》，署名"润之"。
"系统，分析笔迹。"
【匹配度99.7%】
【与20世纪某政治家高度吻合】
【时空污染指数：29%】
五更时分，周胤潜入了被查封的严府。书房暗格里，他找到了那台传说中的"差分机"。但掀开黄铜外壳后，里面竟是块蚀刻着晶体管的硅片！
"果然如此..."他刚触碰芯片，整台机器突然亮起蓝光。墙壁上投影出严嵩的虚像：
"王爷终于来了。"全息影像诡笑，"你以为毁掉龙江船厂就结束了？看看这个——"
影像切换成全国地图，数百个光点组成庞大网络。每个光点都标注着古怪名称："大同煤矿（2023年储量）"、"攀枝花钒钛矿（AI预测）"...
"我们标注了所有矿藏。"严嵩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这个时空将成为完美的工业试验场！"
周胤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忽然理解时空管理局的真正目的——他们不是来维护历史，而是要把大明改造成未来世界的资源殖民地！
"殿下！"沈星晚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她脸色惨白地翻进来，手中匕首挑着个还在滴血的金属球："他们的中继器..."
话音未落，差分机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周胤抱起沈星晚扑向门外，身后爆发的蓝光将整个书房汽化。废墟中，那块硅片上的刻痕清晰可见：
"Made in 2045"
晨光中，两人站在焦黑的庭院里。沈星晚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的"129"正在渗血："听好...下次轮回开始后..."她咳出带着金属光泽的血沫，"找王阳明的心学传人...他们掌握着..."
她的身体突然透明了一瞬。周胤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也开始变得模糊——时空纠错机制启动了！
"记住..."沈星晚用最后的力气在他掌心画了个∞符号，"科技是手段...人才是..."
话未说完，她的身影如烟消散。周胤疯狂抓向空中飘浮的光点，却只握住把冰冷的金属粉——这是纳米机器人的残骸。
"系统！解释当前状况！"
【时空崩溃预警】
【当前偏离度41%】
【建议立即启动文明存续协议】
当——当——当——
钟楼的响声惊醒了周胤。他发现自己站在早朝的队列中，蟒袍纤尘不染。前方传来太监尖锐的唱名：
"宣景王觐见——"
迈过金槛的瞬间，他看见龙椅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钦天监的官服，转过来的脸却是编号441的模样。
"王爷可知‘格物致知’的真谛？"假钦天监微笑，手中浑天仪的核心闪烁着量子计算机的蓝光，"王阳明没说后半句——‘格物’亦可‘造物’。"
周胤的齿轮印记突然剧烈灼痛。虚空中展开全息投影，展示着两条平行时间线：一条是正常历史中的明朝，另一条则在1588年分叉，最终指向了赛博朋克风格的"大明帝国2077"。
"选吧，王爷。"441号的声音突然变成沈星晚的语调，"要活人耕种的农田，还是机器灌溉的种植园？"
殿外突然传来海啸般的声浪。周胤转头望去，透过朱漆大门，看见无数灾民冲破禁军防线。他们扛着的不是刀枪，而是被废水毒死的稻穗，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蓝。
"我们不要仙丹！"老农的吼声震得琉璃瓦簌簌作响，"还我清清白白的秧苗！"
这一刻，周胤忽然明白沈星晚未说完的话。他大步走向龙案，在满朝文武的惊呼中，将茶壶里的水泼向量子计算机。
"孤选第三条路——"
水流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晶。他的齿轮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将整个太和殿照得透亮。在绝对的光明中，周胤看见了自己无限轮回的真相：
每个"129"的尽头，都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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