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暗室烛影乱心弦
皇宫盗窃案的阴云尚未完全散去，周胤书房内的青铜烛台在深夜摇曳，将他紧皱的眉峰与案头被篡改的军事布防图一同映得影影绰绰。指尖划过西南防线被涂改的标记，他猛地攥紧图纸，丝绸撕裂的轻响惊得檐下守夜的侍卫下意识按住剑柄。
“沈姑娘到。”随着通报声，沈星晚裹着一身寒气踏入书房，玄色斗篷边缘还凝着细碎冰晶。她将一方油纸包放在案上，展开时露出半截泛着暗青色的精铁：“今日工坊新到的材料，熔炼时发现杂质比例异常，顺藤摸瓜查到城西‘永昌号’，表面是绸缎庄，实则……”
“是赵康的产业。”周胤目光如炬，打断她的话。案头烛火突然爆起灯花，在两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本王原以为肃清余党便可高枕无忧，没想到……”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抵在唇边，指缝间渗出的暗红惊得沈星晚快步上前。
“王爷！”她下意识抓住周胤的手腕，触手一片滚烫。这才发现他眼底血丝密布，领口处隐约可见汗湿的痕迹。周胤却反手按住她欲探向额头的手，掌心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不碍事，许是近日劳神。倒是这精铁……”
沈星晚抽回手，耳尖发烫，别过脸整理散落的发丝：“我己安排阿七盯着永昌号，明日便去查个水落石出。王爷还是先请太医诊治。”她转身时，袖口扫过烛台，火苗骤然窜起，将周胤下意识伸手护她的动作映得清晰无比。
第二日破晓，沈星晚带着阿七混在早市人流中靠近永昌号。门庭冷落的绸缎庄内，掌柜正对着账本皱眉，忽见两人踏入，慌忙将册子塞进柜台。阿七眼疾手快按住对方肩膀，沈星晚己翻开账本，密密麻麻的数字间夹着一张字条：“戌时三刻，城西破庙。”
“这是走私机关术图纸的接头暗号。”沈星晚指尖着字条，突然听到街角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抬眼望去，周胤身着便服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队暗卫。晨光勾勒出他身姿挺拔，却掩不住苍白脸色。
“不是让你休息？”沈星晚蹙眉迎上去。周胤翻身下马时踉跄半步，被她伸手扶住，腰间玉佩硌得她掌心生疼。“本王若不来，某人怕是要单枪匹马闯龙潭。”他似笑非笑瞥她一眼，转身对暗卫下令：“包围此地，一个不留。”
激战在暮色降临时分打响。永昌号后院密室中，沈星晚握着改良过的袖弩，与周胤背靠背抵御十余名刺客。刀刃相击的火花里，她瞥见周胤剑招渐乱，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一支淬毒的箭矢破空而来，她几乎是本能地旋身挡在他身前，袖弩连发三支，却因用力过猛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胡闹！”周胤揽住她腰肢的手紧绷如铁，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松香气息扑面而来。沈星晚挣扎着要站稳，却摸到他后背黏腻的血迹——不知何时，他己中了一刀。
城西破庙的接头现场同样凶险。阿七带人赶到时，正见黑衣人将一卷图纸塞进马车。他挥刀砍断缰绳，马匹受惊嘶鸣，却见车内突然滚出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工坊里最受沈星晚信任的老工匠陈叔。
“为什么？”沈星晚赶到时，陈叔正被暗卫押着跪在地上。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图纸，浑浊的眼里满是愧疚：“姑娘，老奴对不起你……哈木尔用我在草原的孙子要挟，我……”
周胤按住沈星晚颤抖的肩膀，她却突然挣开，蹲下身解开陈叔的镣铐：“你走吧，带着孙子远远离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将图纸掷进火堆，火苗瞬间吞没那些精密的机关设计图。“比起这些，人的性命更重要。”她声音发颤，转身时正撞上周胤复杂的眼神。
深夜，沈星晚在工坊修复受损的机关锁，烛火突然被一阵风扑灭。黑暗中，她摸到腰间短刃，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怕黑？”周胤的声音带着笑意，火折子亮起的瞬间，他己点燃墙上的油灯。沈星晚这才看清他换了干净的中衣，伤口处仍渗着血。
“谁怕了。”她别过头继续摆弄零件，却被周胤伸手按住手腕。温热的指腹擦过她掌心的伤口——那是刚才混战中被碎片划伤的。“疼吗？”他的声音突然放轻，沈星晚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想要抽手，却被握得更紧。
窗外风雪骤起，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周胤的呼吸扫过她发顶，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以后别再莽撞，你若出事……”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他猛地松开手，转身时带落案上一卷图纸。
沈星晚弯腰去捡，却见图纸背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机关弩瞄准太阳——分明是那日她在军营教士兵使用器械时，周胤偷画的。她抬头看向他背影，却见他耳尖通红，正佯装镇定地整理披风：“明日随本王去西南，那里怕是有更大的麻烦。”
门被关上的瞬间，沈星晚摸着图纸上的小人笑出声。窗外风雪呼啸，却不及心中泛起的涟漪动荡。她知道，比起即将到来的危机，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或许才是最难以捉摸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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