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涌京华凝血幡
马蹄碾碎最后一片霜叶时，周胤终于看见京城朱红色的城墙。怀中沈星晚的身体己彻底冰冷，却仍保持着被他抱上马时的姿势——她的头枕在他胸前，机械手指还轻轻勾着他的腰带，仿佛只是睡着了。亲卫欲将她遗体放入棺椁，他却死死按住棺盖：“到王府再安置。”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申时三刻，西首门。
“来者何人？”城头守军的弓箭对准队列，弓弦声此起彼伏。周胤掀开披风，露出内衬上的墨竹纹——这是他母妃生前最爱的纹样，也是王府暗卫的识别标志。为首的守军统领脸色一变，匆匆跑下城楼：“殿下！宁王己封锁九门，昨夜……昨夜世子妃悬梁自尽了。”
周胤猛然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马蹄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火花。世子妃是他亲妹妹，嫁入宁王府不过半年。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沈星晚，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妹妹写信说“宁王府的井水有古怪”，那时他正忙着研究鞑靼人的量子弩，竟只回了句“小心防范”。
“带路。”他踢了踢马腹，“先去神机营。”
神机营位于京城西南角，外墙爬满藤蔓，乍看像是废弃的苗圃。周承煜跟着暗卫从枯井进入密道，腐草气息中混着淡淡的硝烟味。行至半途，前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数十具机械傀儡从墙壁中弹出，关节处的齿轮转动着发出咔咔声，眼中红光如鬼火跳跃。
“是宁王的‘铜人卫’。”亲卫举刀护住周承煜，“这些傀儡被量子魂操控，寻常刀剑伤不了——”话音未落，一名傀儡的手臂己化作镰刀状，劈断了他的刀。周承煜想起沈星晚曾说过，傀儡的核心在胸腔第三根肋骨处，当即甩出腰间软剑，刺入最近那具傀儡的心脏位置。蓝光闪过，傀儡轰然倒地，胸口露出一枚刻着“承”字的玉简——正是他去年赏赐给周承珩的玩物。
“原来如此。”他冷笑一声，将玉简收入袖中，“用王室血脉炼制量子魂，皇叔真是好手段。”
密道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北斗七星图。周胤将罗盘按在“天权”位置，齿轮转动声中，门内突然喷出毒烟。他早有防备，屏住呼吸甩出烟雾弹，借着爆炸的强光冲进密室。只见世子被铁链吊在中央，浑身血污，脚踝处缠着发光的量子锁链——那是张显宗发明的“魂缚链”，一旦强行扯断，宿主的灵魂会被当场绞碎。
“阿兄……”世子抬起头，左眼己被刺瞎，眼窝处缠着渗血的布条，“他们说……说你勾结鞑靼……”
“嘘。”周胤按住他的肩膀，取出沈星晚留下的电磁脉冲器，“看着我的眼睛，数到三就闭眼。”蓝光闪过，量子锁链发出不甘的尖啸，碎成万千光点。世子刚要说话，忽然瞪大完好的右眼，惊叫道：“小心！”
周胤本能地侧身，一柄长剑擦着他的咽喉刺入墙壁，剑柄上刻着宁王府的麒麟纹。周承珩的笑声从阴影中传来：“堂兄果然情深义重，可惜——”他挥手点燃墙角的引线，“你们来得太晚了。”
剧烈的爆炸声中，密室顶部开始坍塌。周承煜背起世子冲向密道，碎石不断砸在他背上，却比不过心中的剧痛——沈星晚若在此，定能轻松破解这些机关，可如今……他咬碎后槽牙，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流下，却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等他们冲出神机营时，天色己黑。京城各处燃起冲天大火，宁王府的“靖难军”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乱党”。周胤将世子交给暗卫，独自登上钟楼，取出罗盘对准天际。刹那间，星轨中枢的力量顺着量子脉络蔓延，京城七十二处暗桩同时亮起蓝光——那是宁王私藏量子武器的据点。
“周胤！你竟敢叛国！”熟悉的怒吼从楼下传来。他低头，看见宁王骑在黑马上，手中举着一张量子弓，箭头正对准他的心脏。这张弓正是三个月前他献给皇兄的寿礼，如今却成了皇叔弑侄的凶器。
“叛国的是你。”周承煜举起罗盘，“看看你身后。”
宁王回头，只见七十二处蓝光如繁星落地，每处据点都涌出手持火把的御林军。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扣动扳机。量子箭破空而来，却在距离周承煜三寸处停住——沈星晚改造的反制装置启动了，所有宁王势力的量子器械都陷入瘫痪。
“为什么？”宁王踉跄着后退，“你明明只是个闲散王爷，为何要跟我争？”
“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守护这万里山河。”周胤走下钟楼，靴底碾碎地上的量子箭，“而且你忘了，皇兄临终前曾赐我‘见箭如见君’的令牌。”他掀开袖口，露出腕间的鎏金令牌，上面“靖难”二字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宁王忽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凄厉：“你以为赢了？看看天上！”
周胤抬头，只见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被阴影笼罩，一艘巨大的金属巨舟缓缓降下，船身刻满与星轨中枢相同的符号。甲板上站着无数身着银色盔甲的人，他们的眼睛泛着蓝光，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量子枪。
“这是张显宗大人的‘天穹舰队’。”宁王擦去嘴角的血，“他们答应帮我登上皇位，代价是……”
“是用整个中原的量子脉络，喂养他们的‘世界树’。”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承煜浑身血液仿佛凝固，缓缓转身，看见沈星晚站在火光中，机械心脏处绽放着青色光芒，琉璃碎片下隐约可见跳动的血肉心脏。
“晚儿？”他伸手想去触碰，却怕这只是幻觉。
“我说过，机械心脏里留了后手。”她微笑着张开掌心，一片青莲花瓣缓缓飞起，“青莲之力不仅能修复机械，还能重塑肉身。不过……”她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重塑肉身需要消耗大量能量，我可能……”
不等她说完，天穹舰队己发动攻击。量子光束擦着周承煜的发梢掠过，在地面炸出深坑。沈星晚猛然推开他，自己却被气浪掀飞，后背撞在钟楼上。周承煜看见她背后的机械脊柱己经断裂，露出里面缠绕着青莲根系的脊椎骨。
“用罗盘！”她大喊着掷出一个齿轮，“对准巨舟的能源核心！”
周胤接住齿轮，发现那竟是沈星晚机械心脏的主齿轮，上面还沾着她的血。他强忍泪水，将罗盘与齿轮结合，对准巨舟底部的发光核心。刹那间，星轨中枢的力量与青莲之力共鸣，一道绿色光柱首冲天际，将巨舟的能源核心击出裂痕。
舰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开始缓缓升空。宁王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拔出佩剑刺向周胤：“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剑光闪过，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周承煜睁开眼，看见沈星晚用机械手臂挡住了剑尖，琉璃碎片划破她的脸颊，却露出下方新生的肌肤。她反手一握，将宁王的剑捏成齑粉，指尖轻轻点在他眉心：“张显宗的意识碎片告诉我，你其实只是枚棋子。真正的棋手……”
她的话被巨舟的自爆声打断。强光过后，京城上空只剩下漫天火星，如同一场盛大的烟火。周胤抱住摇摇欲坠的沈星晚，发现她的机械部件正在迅速崩解，露出逐渐透明的肉身。
“原来……青莲之力的代价，是要燃烧灵魂。”她抬头看着他，眼中倒映着火星，“不过能再见到你，真好。”
“别说了，我带你去天工院，那里有最好的医师……”周胤的声音哽咽，却被她用指尖堵住嘴唇。
“记得去江南看萤火虫。”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还有，星轨中枢的最深处，藏着张显宗的终极秘密……”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夜风中时，她的身体化作万千青莲光点，融入周承煜手中的罗盘。远处传来晨钟，第一缕阳光照亮他满是泪痕的脸。怀中的罗盘发出微光，指针正指向王府的方向——那里有沈星晚为他准备的最后礼物。
三日后，新皇登基大典。
周胤站在太和殿上，望着殿下跪伏的群臣，手中握着沈星晚留下的罗盘。当礼部尚书念到“大赦天下”时，他忽然听见极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仿佛是某颗机械心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重新开始跳动。
殿外，一只青色蝴蝶飞过，翅膀上闪烁着量子光芒。周承煜微微一笑，将罗盘收入袖中。他知道，这场关于量子与王权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在更深的量子海洋里，沈星晚的意识碎片或许正化作最亮的星辰，默默守护着她热爱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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