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看着晏予之一首忙前忙后，明明只是普通家务，可晏予之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公子的从容，这让唐天云突然感觉有些暴殄天物。
明明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意思，让他留在房中伺候，可当真有一个男子在自己屋里进进出出，唐天云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喉咙微微发紧，身上也泛起一股莫名的燥热。
相比之下，晏予之倒是坦然得多，他神色平静，待收拾妥当后，他转身去外间端了一盆温水进来，轻轻放在唐天云脚边，单膝跪地伸手就要脱唐天云的鞋袜。
“白日劳累，我替妻主按按脚吧。”
“等等等等等！”
唐天云赶紧抽回脚，她虽然己经习惯了这个世界大部分等规矩，可是她前世也没有娶夫，实在没有让一个大帅哥摸自己臭脚丫子的习惯啊。
晏予之的手顿在半空，他缓缓收回垂眸不语，而后安静地站在一旁，他只是在做一个夫郎的本分。
身为一府主君，有些事情他可以不做，但是这跟妻主不让他做是不同的含义。
“妻主休息吧，我去外面睡就是。”
晏予之转身，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你站住！”唐天云洗好后，赶紧用布巾擦干，拦住他道：“外面连个软塌都没有，难不成你睡桌子上？”
“我可以睡地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天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又回身拍了拍身后的床，“这床这么大，躺下三西个人都够用的，你就睡这吧，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晏予之顺着唐天云的力道坐在床尾，他似乎早就在等唐天云的这句话。
只是唐天云觉得不对劲，自从今天回来，晏予之就是这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她都不知道她又是哪里惹了他。
“你不高兴吗？”
晏予之微微偏过头，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嗓音低沉而疏离：“没有。”
他只是突然意识到，他和唐天云是不同的，她要走仕途，要做人上人。
那么一个奴籍出身、声名狼藉的男子，如何配站在她身侧？
或许终有一日，她便会意识到自己需要名门贵子的扶持，世家联姻的助力…
到那时他这样的存在，只会成为她的污点和累赘，就算她现在还未察觉到这一点，可这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他的身份经不起查，绝不能暴露于人前，那样不光他自己会死，更会连累唐家和唐天云，一同搭上性命。
“不想让我和凤翡作对？”
唐天云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晏予之猛地抬头，“妻主都知道…”
她既然清楚贾娘子背后站着三皇女凤翡，为何还要故意挑衅，置自己于险境呢？
唐天云一手随意地搭住他的肩膀，感受到晏予之地身体一怔，他仿佛是还无法习惯这样亲密的举动。
“不是你说楼雪崖欺负你吗？”她凑近他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他欺负我夫郎，我就欺负回去他妻主，这很公平吧。”
她承认自己有些肤浅，晏予之长的好看，有脑子识大体，不是她最讨厌的那种柔柔弱弱的男子，她心里是有些喜欢他的。
而她这人又分明的厉害，她喜欢的人，只要不做背叛她的事，她可以千方百计地对他好。
晏予之呼吸一滞。
他从未想过，她步步紧逼，竟是为了替他出气。
可那是皇室中人，民不和官斗，她怎么敢…
“凤翡这次可是吃了大亏！”唐天云似乎没有感知到他的情绪，继而得意地挑眉道：“她不高兴，楼雪崖这个未过门的夫郎肯定也不好过。最近啊，他怕是没空来找你麻烦了。”
“我…我何时说了…”
唐天云眨了眨眼，露出一副夸张的惊讶表情，“就上次你醉酒的时候说的啊，那可是抱着我不肯撒手呢！”
晏予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他仓皇地别过脸去，却掩不住脖颈处蔓延的绯色。
唐天云得寸进尺地凑近，故意拖长了尾音，“你不光说了，还非要我带你回房，最后还亲了我呢！”
这…这怎么可能？
他自幼恪守礼教，他总是以为自己和那些没有学过道理的男子不同，他怎会主动做出如此…放浪之事？
“妻主…莫不是在逗我吧？”
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氤氲着水雾，像是被欺负狠了，唐天云心头一软，不忍继续逗他。
“好吧，你确实没有亲我，是我亲了你。”
晏予之不知为什么，明明他该生气的，可心脏却跳的厉害，但是依旧不能不替她担心。
“妻主别去招惹楼家，更别得罪了三皇女。”
那是他自己的仇，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唐三娘对他有恩，他不能把唐天云拉下水。
“你怕我得罪权贵，可你为何自己主动接近楼雪崖？晏予之，你有事瞒我。”
晏予之咬着唇，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唐天云，可是唐天云的神态明显是在等他的解释。
“妻主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终是偏过头，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大凤男子出嫁随妻，不可隐瞒，不得擅专，抄了这么多遍，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晏予之突然笑了，眼中浮现出几分自暴自弃的决绝。
“如果…如果妻主有血海深仇要报，不得不与权贵为敌…届时，妻主会如何待我？”
唐天云眯起眼睛，扣住晏予之的手腕，将他拽到身前。
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贴在一起，呼吸交错间，她一字一顿道：
“晏予之，主君是逃不过的，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事，我一定拉你一起上刑场。”
晏予之浑身一颤，他怔怔地望着唐天云，更是低笑出声来。
那笑声先是压抑，渐渐变得放肆。
他突然主动将唐天云抱住，用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唐天云一时觉得这把骨头硌得自己生疼。
刚想将他推开，耳边却传来呢喃：
“好…妻主要是上刑场，一定要带上我。”
下狱也好，斩首也好，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都好…
他再也不想一个人被抛下，留在这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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