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外头那些人好像撤了。”
皇夫踉跄地起身，扶着桌沿，“陛下呢，我要去看陛下！”
“父君，小心啊！”凤歌赶紧扶住他，刚刚那伙人冲进父君的寝殿，要不是父君护着她…“父君你没事吧？”
皇夫摇了摇头，只是一些皮外伤，还好有些底子在，要不然受伤的就是歌儿了。
“皇夫，前面派人传信来了，说是陛下没事，还抓住了叛军呢。”
“叛军…不是禁军吗？”皇夫被凤歌扶着坐下，低头思考着什么，突然抬起头来，“本宫知道了，陛下她根本就没有被软禁…”
“父君，你在说什么啊？”
还没等凤歌说完，皇夫就一把抱住了她，惊魂未定间不停摇头，“她是在试探…对所有人，包括本宫…”
她给了所有人机会，而这时候跳出来的人，都会被她一并除掉。
“我真是个蠢货！”
皇夫后怕地拍着胸脯，事到如今他身旁的宫人也反应了过来，连忙用帕子示意皇夫别出声。
“聪明反被聪明误，皇夫什么都没做，反倒比什么都做了都人，更得陛下信任。”
皇夫瘫坐在椅子上，虽然这事算是彻底没有牵连到他，可是数十载婚姻，她竟还要派人来试探他，甚至拿他的歌儿作为筹码。
“是啊，本宫此时的愚钝，反而是救了咱们…”皇夫轻抚着凤歌的发顶，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父君，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您们的意思是，这事情从始至终都是母皇安排的？”
凤歌脸上一喜，抓着皇夫的衣袖兴奋道：“也就是说母皇没事，她没有生病也没有晕倒，对不对！”
“太好了，生病可难受了！母皇没事就好…”
“朕要多谢你替朕祈福。”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帝一身素色常服，脸色略显苍白地站在门口，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倦色。
“皇上。”
“母皇…”
皇帝先是看了凤歌一眼，然后扶住皇夫，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有没有怪朕？”
皇夫连忙摇头，尴尬一笑，声音却难掩失落：“臣侍不敢…”
“母皇，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君不让我出去看。”
皇帝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朕己经命人将楼家上下收押，朕对她再三容忍，却不想竟养出了一颗豺狼之心。”
——
大牢内，狱卒收了银子，便将人放了进去。
晏予之一袭黑衣掩面，嗅着牢中血腥的气味，心中竟觉得有几分踏实。
楼家没了，墙倒众人推，他知道的那些事情说出去，不用他自己动手，有的是人要找楼家算账。
可是官差将楼府上下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楼家当年陷害他母亲的证据，所以他只想亲自来问个明白，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步步走入狱中，楼将军虽然身处牢狱，可到底是朝中重臣，衣着干净整洁，饭菜三荤三素还有美酒。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牢门前，她也不好奇，这段日子旧友故交，寻仇诉怨的人太多，她都快记不住了。
晏予之缓缓摘下斗篷的兜帽，日光从狭小的窗缝射进来，在他清瘦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楼将军，可还认得我吗？”
楼将军埋头吃饭，真是象征性地瞥了晏予之一眼，便摇头道：“不记得。”
晏予之蹲下身子，拿起蜡烛放在自己脸侧，让她看清楚一些，“楼将军再仔细看看？”
“你…”楼将军手中的筷子突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眯起浑浊的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忽然浑身一颤，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家、家主…”
晏予之突然惨笑出声，看着刚才还吃的正香，怎么看见自己，嘴都合不上了。食物还在口中，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狼狈样子，还真是可笑。
“我还以为楼将军飞黄腾达，早就不记得旧主了呢。”
“你是…公子？”
晏予之突然收敛了神色，他今日前来只想要一个真相，“当初你为何…为何要陷害我娘亲，为何害我全家百十余口惨死…”
楼将军的脊背突然佝偻下来，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我并未…”
“你死到临头，也不愿告诉我真相吗！我晏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娘亲到底哪里亏欠了你！”
楼将军看着晏予之，竟也突然有几分欣慰，真好…晏家也算是留下一条血脉，家主在天之灵恐怕也会欣慰的。
——
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夹杂着冰雹砸在地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晏予之踉跄着走出大狱，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仰起头，任凭雨点砸在脸上。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唐天云撑着油纸伞飞奔而来。
“晏予之！”她的呼喊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焦急，可晏予之恍若未闻，依旧向前迈着步子。
唐天云快步冲到他身边，一把将人拽到伞下：“你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都淋成这样了知不知道？快跟我回去！”
可晏予之依旧目光空洞，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分不清是雨是泪。唐天云心头一紧，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晏予之，看着我！”
“妻主…”晏予之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眼帘，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融入雨水中看不见的痕迹。
唐天云慌了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晏予之：“到底出什么事了？”
晏予之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比冰雹更刺骨，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重重跪倒在雨水中。
他死死攥着唐天云的衣角，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楼将军只把她知道的告诉了自己，到最后也只剩下一句话，却将他十余年来心中的希望击得粉碎。
“妻主…她说…陛下杀我，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楼家有错也有罪。”
“先帝杀晏家，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晏家没错…也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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