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宋浅带上模具去了店里。
头天喝得微醺后也不忘叮嘱店里的人手起得早些，今日上门买芍药马蹄糕的人定然不会少，正常做生意的同时还要保证马蹄糕的产出，不起早些是不可能完成的。
可惜模具太少，一次只能蒸三个，脱模又麻烦，早早忙活了两个时辰，也不过脱出十来个较为完美的芍药马蹄糕。
早上十点，铺子准时营业。
昨日里被吊足了胃口的却没分到的那些个官家小姐早早吩咐了人来等着，宋记点心还没开门时外面就排上了队。
芍药马蹄糕定价更是不低。
一来昨日生辰宴上，这东西是送予镇国公府上的千金小姐，价格定得太低不符合明家小姐身份，省得被有心人编排她轻怠了镇国公府。二来这东西成本虽不高但失败率挺高的，更何况模具的钱也不便宜。
完好的马蹄糕刚拿出来就被买了个一干二净，没买到的人唯恐回去落得个办事不力，蹲守在店里，一边说自己能等，只求店中厨娘多多做些。
那些个来买点心的人一看，也起了好奇的心思，问店中忙活的小二，“这芍药马蹄糕是个什么新鲜点心？”
后厨的厨娘正询问宋浅，这些脱模失败的马蹄糕如何处理，正巧前面的小二带着这问题来了，宋浅干脆让人将那些脱模后有些瑕疵的芍药花装好带出去。
这些稍有残缺的马蹄糕降价卖，最后也因卖相好看几乎都卖了出去。
那些没最后没买到的，也被店中小二一顿推销，最后买了些点心回去，本是无可奈何之举，却没想到最后也没被自家主子骂，反还得了奖励。
后来那些个下人们都抢着来宋记买点心这差事，这活轻松还不会出错，运气好，宋记点心得了贵人青睐，少不得接这差事的人也会受赏。
芍药马蹄糕只卖了一日，这玩意做起来麻烦，而且物以稀为贵，天天都卖反而不稀奇了。
偶尔还是要搞搞饥饿营销的。
这个奸商算是让宋浅做明白了。
宋记点心乘着明家这个东风，加上宋浅的筹备，一月之内坐了火箭似的，在全京城都成了家喻户晓的铺子。
宋浅赚了不少，月末看账本的时候，嘴角就没压下去过。
她正龇个大牙乐，就听迎春说秦云瑶来找。
喜滋滋的将人迎了进来，结果对方说得第一句话就是。
“还傻乐呢，明日就是书院一年一度的结业考试了！你可准备好了？”
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有一瞬间的僵住，这个月铺子的生意好，又是刚开，店铺里许多事都要操心，她哪里还记得这事儿。
天气太冷，屋中烧着炭火取暖，宋浅怕自己一氧化碳中毒，窗户留了个大缝隙。哪怕屋中烧着炭，她也穿得厚。
手中的账本也看得差不多了，干脆拉着秦云瑶两人凑在火盆边上烤火，冬日烤火不顺便烤两个红薯，岂不是白白浪费炭火。
她用钳子翻着火盆里的红薯，不在意地道：“没忘。”
秦云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书院里最近可有不少人都盯着呢，你就不怕有人在考题上动手脚？”
轩墨书院作为国子监一般的存在，不仅是大魏的最高学府，还是京中官员子弟的读书圣地，上头的人哪能容许书院中出现徇私舞弊这类的事情发生？
“不至于吧？不过一个结业考试而己。”宋浅皱眉，不觉得这么一场结业考试值得对方做局。
“你想得太简单了，”秦云瑶摇摇头，继续说：“结业考试本来不值一提，可问题是这次结业考试因你的关系，有人私下设赌！”
宋浅扒拉一下炭火，使其能盖住刚翻过面的红薯，热浪随着她手里的钳子翻动，一阵一阵地扑面而来，她半支起身子。
“这么个赌注，哪里会有什么人投过多的银子进去？”
“你自己还投了一千两。”
“咳咳……”宋浅猝不及防呛了口烟，咳嗽两声，缓过来说：“那也不是人人都这般。”
“我看你是低估了自己在京中的……”她觉得这么说好友不妥，只说：“反正大家都觉得你肯定过不了，参与的人不少，不止其他书院的，更甚者有些官员也绕了几层关系，拐着弯的下了注。”
“啥？”
这下宋浅是真愣住了。
小赌怡情，大赌那可就不是怡不怡情的问题了。
“我哥说的，还能有假？”秦云瑶见她不信，搬出了自家哥哥。
秦穆是吏部侍郎，掌管朝中官员升降之事，他都这么说了，只怕这场面本是学生间闹着玩的小赌，己经扩展到了不是学生能担得住的大赌了。这其中的利益牵扯，只怕就像一张被打乱的蜘蛛网一样，错综复杂。
秦穆都知道了，那上面那位，估计是了然于胸的。
宋浅试探道：“你哥有没有说，上面的那位什么态度？”
“啊？”秦云瑶没理解她的意思，只当她问他哥说的什么，老实传达道：“我哥说，这其中利益牵扯，必有人会给你使绊子，想方设法让你无法结业，为此甚至不惜将书院中大部分的人都打入不合格的范畴。”
宋浅嘴角抽抽，她真是何德何能，啥也没干就值得别人这般算计。
她还没从中缓过来，又听秦云瑶用安抚的口气说道：“我哥说你也别急，若真过了不结业考试，那就再在宋府住上些时日，总能寻到办法搬出来的。”
这些天她就算住在宋府，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只要宋嫣和她那继母别撞上来找事，宋府于她而言也不过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再说了，就算使绊子，对方还能怎么使？这事儿做得太过，就是把自己的尾巴露出来给人抓，能在京城位居高位的，哪个不是人精？
宋浅猜测，背后算计的这些人应该只会在考题上动手脚。
无非就是把题出得难一些。
而女子在书院中结业考试要考的，不过就是琴棋书画和算术，对于别人而言，不必一次性全部合格。可对于宋浅而言，只要其中一门不过，她就输了赌注。
而这几项里，最容易做手脚的，无非就是棋和算术。
这两门难一些，就算别人不过，也正常，毕竟不是人人都是一次性就过了测试的。
“我猜……”
“我哥说……”
两人同时开口，宋浅说：“你先说。”
“我哥说，今年书院的测试，想来算术和棋艺会是最难的，让我告诉你，棋艺不必担忧，你能同他下个来回，自是不差的。”
对方对于自己的棋艺十分自信。
宋浅听了，似乎能感受到平日里两人对弈秦穆掌控全局的气势。
她笑了笑说：“我猜也是，你告诉秦先生，算术也不必担忧，难不住我。”
上辈子高数她都学得了，又是开店做账的，还能被这书院中的算术题难住？
更何况，背后的人了解到的宋浅是个不学无术的，就算会加大难度，也定然不会难到解不出的程度。
敌在明，她在暗。
她也做了一回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了。
秦云瑶见她这么自信，心中的紧张也散去不少。
烤熟的红薯散发出香甜的气息，她耸耸鼻子，嗅到空气里香甜的味道：“你烤的东西熟了。”
宋浅把红薯扒拉出来，放到盘子里凉着。
红薯是特意选的蜜薯，放在地窖里放了一个多月，糖分积淀了不少，这么一烤，有的地方皮裂开，糖浆都渗出来些，空气里的香甜气味愈发浓郁。
烤红薯就是要趁热吃，宋浅拿个勺子扒拉开皮，挖了一勺烤得黄澄澄的红薯肉递给她，“快尝尝，小心烫。”
秦云瑶接过，吹了几口气，才喂到嘴里，还是被烫得哈气，却也舍不得吐出来。“唔，我就喜欢找你玩，每次都有好吃的。”
今日来找宋浅，原本是得了自家兄长的命令，想到这里，她说：“快多烤几个，我要给我哥也带一些回去。”
“好。”
这些她讨要来的烤红薯最后送到秦穆手里，就成了宋浅特意感谢他的谢礼。
当然，这些宋浅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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