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了代达罗斯紧紧牵着的墨悠身上。
忽略自己的这一瞥，顿时让代达罗斯心中的不悦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他内心无声地咆哮，那群狗东西，若非双子城的情报只有你们掌握…
抿了抿嘴，代达罗斯面上却依旧笑得如沐春风：“阁下过誉了。能获得这把‘钥匙’，靠的并非我一己之力，而是无数忠诚‘眼睛’在阴影中无声的付出。”
他巧妙地加重了眼睛一词，随即话锋一转，带着探究的笑意：
“那么，你口中的‘另一半钥匙’，想必也己在你们引路人的‘引导’下，找到了新的主人？”
少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搅动着青紫命运的漩涡：“我们寻求终结污染。双子城本身，并无财宝，亦无魔豆。唯有终焉的真相。”
“黑与白，善与恶，两个极端的囚笼。”少女的声音在污浊的风中显得格外空灵。
“黑天鹅，承载至暗之恶；白天鹅，象征纯粹之善。此刻的平静，只因她们尚未回归真正的囚笼——双子城。眼前这片令大陆颤栗的尼斯湖污染…”
她抬手指向那翻涌的漩涡：
“不过是双子湖力量外泄的‘赝品’湖水，被凡世的污秽扭曲后的产物罢了。”
看着代达罗斯及其手下脸上无法掩饰的困惑与震撼，少女继续道：“进入那座终焉之城，黑与白的‘钥匙’缺一不可。黑天鹅在你手中…”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墨悠：“是你的人，从麦哲伦的车队上劫掠而来。”
“世人的目光都被‘死海文书’的碎片吸引，无人留意那两颗被忽略的‘卵’——黑天鹅之卵与白天鹅之卵。”
代达罗斯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精彩！真是精彩！阁下，你对这些秘辛如数家珍，那么…”
“掌控着另一半‘白天鹅’钥匙的存在，想必也与你们引路人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
少女闻言沉默依旧。
而代达罗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随即优雅地抬手示意：“旅途劳顿，不如小憩片刻？来人，煮一壶上好的摩卡。”
一张小巧精致的象牙白咖啡桌和两张高背椅迅速被侍从布置妥当，与周遭地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两人相对而坐。
代达罗斯慢条斯理地用银匙搅动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动作一丝不苟。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或许，我们可以进行更深层次的…情报交换？这对我们双方‘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都大有裨益。”
少女没有碰面前的咖啡，冰蓝的眼眸首视着代达罗斯：“己经舍弃了人类身份的‘存在’，何必再披着这层人皮，玩这种虚伪的游戏？”
听到这种话，代达罗斯搅拌咖啡的动作非但没有丝毫停顿，脸上的笑意还甚至更深了些。
他忽然停下动作，从怀中取出一封用六边形纯黑火漆封缄的信件。
“啪——！”
一声轻响下，他将信件随意地拍在洁白的桌面上，黑色的信封跟那个六角星的火漆格外引人注目。
“我对霍尔基夫大人的任何‘小动作’都毫无兴趣。”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字字如冰锥：
“所以，烦请某些人，管好自己手下那些‘好奇心过剩’的猎犬。总在别人家门口探头探脑，是很失礼的行为！”
闻听此言的少女，冷若冰霜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下意识地将一缕滑落的珊瑚色发丝别到耳后。
那一闪而逝的慌乱，被代达罗斯精准地捕捉在眼底。
他仿佛什么也没看见，悠然地端起咖啡杯，轻轻啜饮一口，继续着这场危险的茶话会。
“说起来，上周在禁魔高地第七分矿区发生的事，颇有意思。”放下杯子，他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场‘意外’的暴动，一千多名兽人奴隶集体失踪。”
“协助者嘛…似乎是十来个身手相当不错…喜欢穿黑衣的朋友？更有趣的是…”
他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丝好奇的兴味：“据说出现了一只…猫女？竟能轻松击溃那些黑衣朋友中的最强者。”
“甚至以一己之力压制十余名石玉人战士…此等人物，真是令人心向往之，很想结交一番呢。”
话及此处，少女的沉默持续了更久。
帐篷外，风声呜咽…
终于，她发出一声极轻的，辨不出情绪的笑声。
目光流转，她避开了代达罗斯的逼视，不得不扯开了话题：“灵魂与躯壳，何为真正的永恒？”
这个问题，仿佛瞬间戳中了代达罗斯内心最隐秘也最得意的部分。
因为永恒这种东西，那可是他和罗夏耗费了大半辈子所寻找的东西啊！
那张俊美却非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带着极致嘲讽的表情。
“灵魂？呵…”
他轻笑出声：“不过是失败者为自己短暂如萤火的‘存在’，编织出的一个可笑慰藉罢了。”
放下咖啡杯，代达罗斯动作悠闲，翘了翘二郎腿。
而后，在艾莉诺和墨悠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了自己那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
惨白的皮肤下没有青色的血管，那是和死人一样的颜色，完全挑不出半点区别。
他慢慢地将双手举到眼前，十指张开，再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收拢，握紧成拳。
“永恒的，唯有存在本身。”
代达罗斯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而这存在，必须由最坚韧、最完美、足以抗拒时间的王者来承载。”
他凝视着自己紧握的拳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看看它，这超越凡俗的血肉，这摒弃了脆弱灵魂束缚的完美之躯！”
“这才是我们所追求的、也是我们己握在手中的…真正的永恒。”
他微微偏过头，目光穿透帐篷，再次投向那片翻涌着青紫色诅咒的尼斯湖。
“没有任何存在，可以企及我们的永恒。”
“双子城不行，终焉双子不行…你们引路人追寻的所谓‘真相’，更不行。”
他松开拳头，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上那封印着六边形火漆的信件。
“游戏才刚刚开始，现在，我还要等待某个迟到的家伙，用钥匙开门这件事情…”
“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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