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斗蛊开始,月祭台的青石板上,黑苗寨的侬香三阴血河蛊正翻涌成粘稠的血浪。
那些浸泡着生人怨气的血蛭在火光中显化出人脸,皆是这些年消失在苗疆的外乡客,张羽认出其中一张脸,正是之前在镇上见过的采药人。
侬香表情平淡看着他,小道士,你如果认输,我可以让你走。毕竟这是我们寨子的内部事情。
张羽似乎陷入幻境当中,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眼中露出茫然,连左臂被血蛭咬都没有反应。
“圣蛊归位,青蚨永镇。”阿婆的叮嘱在耳畔炸开,张羽这才惊觉侬香的血河蛊竟能吞噬生魂,可以让人陷入幻境。
而金蚕蛊的蚀骨光对这些怨血凝成的虫豸收效甚微。三只金蚕蛊的翅膀己被血蛭啃出缺口,翅脉间的雷纹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紊乱的心跳。
“小羽!”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见张羽左臂被血蛭咬穿的伤口正渗出黑血那是三阴蚀骨蛊的毒,和她每月月圆时发作的剧痛如出一辙。
十年前父母出去后,阿婆就是用圣蛊血为她压制这种钻心的痛,此刻看着张羽受苦,她忽然想起阿婆藏在竹筒里的银发。那些为了温养圣蛊,一夕变白的发丝。
侬香的银蛇鞭甩出血雾,在月祭台上空织成血色蛛网。挡住血雾之后,张羽的桃木剑己被蛊毒侵蚀,此刻只能徒手结印,用道家金光咒勉强护住心脉。
他看见阿秀正疯狂翻找着腰间的引蛊香,却想起阿婆在他掌心刻下一道血纹。
阿婆的指尖在发抖,却依然用苗语念着:“圣蛊认主,靠的是心。” “阿秀,看着我!”张羽突然大喊。
他咬破掌心,将鲜血滴在阿秀腕间的红绳上。那是青蚨寨守蛊人世代相传的血誓绳,此刻正被血河蛊的毒慢慢溶解。
“还记得你教我的心音吗?”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清晰地传入阿秀耳中,“圣蛊不是兵器,是青蚨寨的魂。”
阿秀猛然抬头,看见张羽手背上的金蚕印记正与她颈间的蛊纹共鸣。那些被侬香勾起的痛苦回忆,阿婆每月用自己的气血驱动圣蛊,还有张羽七日来陪她在蛊池边练心音的每个清晨,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阿婆说,圣蛊会选择愿意为它流血的人。”她轻声呢喃,指尖抚过颈间即将剥落的青紫色纹路,“可我流的血,从来都是阿婆用命换的。
” 侬香的笑声刺破夜空:“省省吧!你以为靠几滴血就能让圣蛊认主?它早该随着青蚨寨一起消亡。”
话未说完,她突然看见阿秀走向祭坛中央的圣蛊陶罐,指尖划过罐口时,竟浮现出与阿婆一模一样的蛊纹。 那是青蚨寨守蛊人的血脉印记。
阿秀终于想起,每年祭典时阿婆都会让她触摸圣蛊陶罐,说那是“和祖先打招呼”。此刻她才明白,那些被三阴蚀骨蛊掩盖的岁月里,圣蛊早己在她血脉中种下了认主的契机。
“原来你早就知道……”阿秀看着陶罐中缓缓升起的青蚨虫,它翅膀上的纹路与她掌心的印记完全重合,
“阿婆用自己的血替我承受驱动圣蛊反噬,只是为了等我长大,等我经受过圣蛊的考验。”
血河蛊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侬香惊恐地看见圣蛊振翅时,月祭台的青蚨图腾竟开始吸收她的血河。
那些被她用活人血祭养了三十年的怨血,在圣蛊面前如同冰雪遇阳。 “不可能!”侬香的银蛇鞭“当啷”落地,“你体内明明有三阴蚀骨蛊,圣蛊怎么会认一个中了蛊毒的人?
” “因为圣蛊从来不是选完美的容器,”阿秀看着振翅落在她掌心的青蚨虫,它的翅膀正轻轻擦拭着她腕间的伤口,“而是选愿意带着伤痕守护的人。
”她抬头望向人群中白发苍苍的阿婆,老人正对着她微笑,眼中是三十年隐忍的泪光,“阿婆用自己的血告诉我,守蛊人的血不是毒,是让圣蛊重生的养料。”
张羽忽然想起七日秘训时,阿秀曾说“圣蛊认主会留下印记”。
此刻他看见圣蛊落在阿秀掌心,竟在她手背勾勒出与祭坛相同的青蚨花图腾,那是比任何蛊术都强大的契约,是青蚨寨千年血脉与圣蛊的共鸣。
血河蛊在圣蛊光芒中彻底崩解,侬香瘫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阿秀走向她。
少女掌心的圣蛊突然分出一丝流光,轻轻落在她眉心。侬香眼中带着迷茫和不甘倒下了。“按祖训,圣蛊认主,西寨需奉青蚨寨为尊。
”阿秀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却又藏着一丝颤抖,“但我要的不是臣服,是西寨从此不再用活人血祭蛊。”
她望向远处革马寨与赤尾寨的苗人,“圣蛊能治百病,却治不了人心的贪念。三寨的苗人皆是跪下表示臣服。
” 月祭台的篝火在此时突然转为青色,青蚨花的香气漫过整个苗疆。
张羽看着阿秀与圣蛊融合的身影,终于明白阿婆那句“圣蛊认主靠心”的真意。不是靠力量征服,而是靠甘愿为守护付出一切的决心。
阿秀转身看向他,掌心的圣蛊图腾与他手背上的金蚕印记交相辉映。
她忽然想起在蛊池边的那个午后,张羽笨手笨脚地用灵气唤蛊,却不小心让金蚕蛊撞翻了她的草药篮。
那时的他,眼里没有道士的威严,只有对苗疆的好奇与善意。 “谢谢你,”阿秀轻声说,“谢谢你让我知道,圣蛊不是毒物,是阿婆留给我的关于守护的答案。
张羽看着她眼中倒映的圣蛊光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阿秀。你用自己的勇气和决心,证明了圣蛊的真正意义。
张羽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阿秀掌心的圣蛊图腾。
那一刻,他仿佛能感受到圣蛊与阿秀之间那份深厚的联系,以及它所承载的青蚨寨百年的守护与希望。
苗疆的夜风掠过月祭台,吹起阿秀鬓边的银饰。圣蛊的清鸣传遍十万大山,那些被血河蛊吞噬的生魂在光芒中得到安息..。
而青蚨寨的吊脚楼里,阿婆正用颤抖的手,为孙女补上那支失传己久的守蛊人银簪。
这一晚,张羽躺在吊脚楼的竹床上,听着窗外阿秀与阿婆的低语。紫金葫芦里,章雨难得没有调侃,只是安静地感受着圣蛊带来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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