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千手扉间凑过来小声的向朝颜道歉，“我刚刚竟然那么误会你……”
“这没什么……倒是我很感谢你会在当时选择直接把问题掀开……”朝颜倒是对那个误会感觉没什么，只能说这是常见的惨烈情况碰上了特立独行的朝颜，必然会产生的结果。相反的，她倒是很佩服千手扉间当面指出问题的勇气。
千手扉间低下了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烛火的价格十分昂贵，所以，哪怕是如此高规格的地方依然在夜晚显得有些昏暗。因此游女们才会在脸上涂满厚厚的脂粉和鲜红的口脂，以更好的来突出自身的美貌。
朝颜以前一直不明白这种妆容到底好看在哪里？但是，当她看到昏暗的烛火下，千手扉间那一身冷漠赫然变得更偏向于俊朗。而他那冷白色皮肤和鲜红色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仿佛在灼灼的散发着光彩……她恍惚明白了这种美学。
“你经常来这里吗？感觉你好熟悉的样子……”朝颜有些好奇的打趣道，毕竟千手扉间提出的那个问题如此的尖锐，就连经常出任务的宇智波斑都没有意识到。
朝颜看了看外面那些漂亮的游女和往来的男人们，很不情愿的对这个想法表示理解。
千手扉间在那一瞬间好像感觉到了某种死亡威胁，慌忙解释道：“都是因为任务的原因才会来的！怎么可能会经常来这种地方……平常我还是更喜欢研究忍术的……”
朝颜看着有点慌乱的千手扉间，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很想笑，于是千手扉间也跟着笑了。
她朝颜看见千手扉间红色眼眸中的自已，忽然发现自已笑起来的样子，就好像春天阳光下碧波荡漾的湖面，竟然颇有几分动人，仿佛带着太阳一样温暖的、让人情不自禁体会到快乐和满满溢出的幸福。
“你终于笑了！”千手扉间长舒了一口气：“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是因为我刚刚的误会吗？”
朝颜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如果……我说我是因为看见这些女孩成为游女而感到不高兴，你会不会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千手扉间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我猜你不是因为才知道这些女性需要卖身？”
朝颜苦笑了一下：“不，其实我一直是知道的，只不过应该是我傲慢的一直没有在意……”
她看了看街上那些游走的龟公和栅栏里那些等待着客人挑选的游女，恍惚看见了她们训练时候的痛苦和不得不请求杏子妈妈帮忙堕胎的无奈……
“只不过我是刚刚才明白，这个所谓的销金窟对女孩子来说真正意味着什么的……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我和她们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比她们幸运很多而已……”
千手扉间条件反射般的反驳：“她们这些以色侍人的游女，有什么资格和你比？”
朝颜摇了摇头：“但具体的差别又在哪里呢？”
朝颜指了指面前正在跳舞的那些舞伎，她们的头发高高盘起不带一丝凌乱，妆容精致而又艳丽，和服规整的仿佛连褶皱都看不到，舞姿优雅而美丽，就仿佛是在湖上细心梳理毛发的天鹅。
“她们训练舞艺的劳累程度未必会弱于我父亲训练我体术的时候，她们练习郭语之类的课程未必不会和我学习忍术时一样用心，她们练习三味线的时间不会比我母亲教导我医术的时间更短，她们对自已美貌的细心维护程度更不会弱于我对研究时的细心……”
“甚至由于家人的溺爱，我因为学习受的那些委屈、吃的那些苦头，必然会远远小于她们……”
朝颜一边说着，一边举着例子：“小时候我很喜欢舞伎的那个发型，所以我曾拜托妈妈专门的找当地最好的舞伎梳头师傅帮忙梳头、化妆……”
千手扉间有些好奇的追问：“然后呢？朝颜打扮起来应该很漂亮吧？”
朝颜无奈的耸了耸肩：“也许是会比平时漂亮一点，但毕竟先天条件就在这里，除非我父母给我重新生一次，否则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她感觉话题被扯得有点远，赶紧转回来：“这个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当我盘发之后，我感觉这个头皮都在被揪紧。”
“等晚上睡在为了保持头型而特意买回来的方枕上时，更是被折磨的换了好几个姿势都睡不着觉……最后只能半夜哭着把妈妈喊起来帮我拆头发”
“——但是我知道她们需要从早到晚的梳着发髻生活，只有在每周梳洗的时候才会拆开……”
千手扉间闷笑了一声，看着气鼓鼓的朝颜，不自觉的揉了揉朝颜有些乱蓬蓬的头发。
朝颜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如果单单是认为我还是有一些能力，但这些游女们的和歌、乐器、舞蹈，甚至是她们维持本身的美貌，难道不同样是她们通过自已的努力修行得来的吗？”
“如果单单是因为我有了一对很好的父母，有了一个强大的家族，有了一个靠谱的后台……”
“——但说到底，这些不过是运气罢了，如果把她们放在我的位置上，她们同样会有一个不错的人生……”
千手扉间的眉头皱紧了，他停顿了很久，试图理顺自已的语言：“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忍者。不过是恰巧生在了千手一族，又碰巧有了还可以的忍者天赋，所以就很自然的成为了一个忍者，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做任务和辅佐我大哥……”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不过是仅仅因为运气的原因，于是变成了现在的自已。但相似境遇的人虽然很多，但具体到每个人，却都存在不同的差别……”
“朝颜，我见过很多忍族的女孩，千手的、漩涡的、猪鹿蝶的……甚至是还有宇智波的，她们的父母也有和你母亲一样曾出身优越，也许那些女孩子像你说的，温柔风雅、也具有很多的才艺……”
“但她们都不是你！”
“朝颜，你在我眼里是特殊的、是唯一的、是别人都无法取代的……”
千手扉间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传来“噗”的一声轻笑，他反射性的望过去，看到其余三人正在竖着耳朵偷听，哪怕被发现了也毫不避讳。
——千手柱间甚至还比了一个干得漂亮的手势。
朝颜甚至听见千手柱间在一旁小声的说：“我弟弟超可爱的吧，别扭起来是真别扭，但坦荡起来也是真的坦荡……”
千手扉间的耳朵一下子红了，他瞪了一眼搞怪的大哥，很少见的赞同了宇智波斑踹了大哥一脚的举动。
朝颜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她强装不在意，强迫自已把目光放在面前舞伎们优美的舞姿、和三味线悠扬的声音上，完全不打算听那些来自兄长们的调笑。
“好啦、好啦，你们凑得那么近、又是悄咪咪的说话，难道还能不引起我们这些家长的注意？下次的时候记得注意一点……”吉良悠人也慢悠悠的挤到朝颜身边。
“至于所谓的你们之间的差别……没想到你会在意这些不靠谱的东西！”吉良悠人到底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
“别说什么谁到你的身份上都过得好的蠢话……”
“那些学习侍奉之道等待着嫁人的姑娘们也许确实是这样——毕竟她们除了自已身后的势力和自已能孕育孩子的肚子之外一无所有，所以才特别轻易地被替代和舍弃。”
“但你又不是那些人，你又不是靠血脉和未来的孩子才有价值的——不如说你现在的价值早就超越了什么宇智波家的族人、什么单纯的联姻产物……”
“这些所谓的身份在你身上具体价值的比重，完全小于你本身所拥有的能力！”
吉良悠人毫不客气的说：“你该不会是认为无论是哪个大忍族家的姬君、或者说是豪门贵族之女，都值得我用本妻位置来迎娶的吧？”
朝颜摇摇头，这种最简单的事情她还是懂得的。
吉良悠人看了看朝颜的动作，总算感觉朝颜没有傻到家：“如果我单单看上了某位忍族的姬君，我连侧室的身份都不需要给！——对方家族会主动地将对方废除武力值后送上来。哪怕哪怕是按之前千手家那两位说的那样折辱，对方也会欣然接受的……甚至不如说，这才是他们眼中忍族姬君嫁给大名后的正常待遇……”
“如果我单单想要母亲的支持，无论从随便哪个舅舅家迎娶一位做侧室也足够重视了，甚至对方家族都会对此感恩戴德……”
“但是朝颜，虽然我不愿意这样说……你知道你和她们有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吉良悠人用手比了一下，表明无论是之前说的忍族姬君还是贵族少女，无论哪一个单单按身份来说都远强于朝颜——毕竟严格意义上说，她只能算一个沾亲带故的边缘人。
朝颜点点头表示理解。
吉良悠人继续说：“如果只按身份门当户对的原则来说，我的妻子——无论是本妻还是别妻，甚至仅仅是侧室，都是要各位大名家的姬君才符合。”
“但是现在，我、甚至是我父母愿意用本妻的位置来求得你的同意，那就说明大家认为你符合我的本妻的要求，也认为足够资格和我分享权力地位。”
“而既然大家认同你符合我本妻的要求，那就说明你的价值——无论是现在的、还是未来可以预期的，都远远超过了你所谓的身份！”
“所以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爵以赏功、禄以酬能——价值高的人本来就和价值低的人待遇不同，能拯救天下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和一事无成的人同等看待……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所以你自然不能拿这些人和你比较！”
朝颜被吉良悠人的强词夺理弄得有些晕：“你这是在狡辩！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的……”
吉良悠人毫不在意：“你说的是平等吧？但我们只需要做到公平就很不容易了！”
“所以谁会管你到底有没有什么苦衷，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熔炉，优胜劣汰，强者吃掉弱者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或者说天下的人这么多，我们筛选合适的那些，只要体现出你的价值就可以往上走——我感觉这个已经算足够不可思议的梦想了，却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要天真！”
朝颜摇摇头：“我知道不可能完全的平等，人的才华、能力、性格、人品甚至是身体条件都各有不同，但这些并不意味着就要弱者连活下去都感觉到奢侈……”
吉良悠人嗤笑了一声：“我的姑娘，你说的这些是需要大量的钱和资源才有可能达成的！”
“天下的财富就这么多，所有人都在东争西夺，就连我自已都不确定未来会不会有哪天身首异处！连我父母都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平安到老？你又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浪费大量资源来完成这种近乎可笑的事情！”
他制止了朝颜想要说出口的话：“朝颜，如果我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弟弟，我父母会很高兴的略过我把他立为继承人，我也会心甘情愿的辅佐他来实现你说的那个梦想……”
“——但朝颜，你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不可能继承我们家的位置，甚至你已经拒绝了我妻子的身份……我并不是对你的选择进行指责，我知道你有自已的想法，这种已经无法挽救的、和梦想背道而驰的烂摊子谁也不想扯在一起……”
“但是，我们都仅仅是最普通的人：我们仅仅努力维持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转、为了弹压下想造反的各位大名、想树立自已的权威、想让我们一家不会像其他失败的大名一样身首异处、为奴为婢就已经很艰难了……”
“——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和金钱来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了！”
“不过，如果你真的看不顺眼想拯救这些姑娘……”吉良悠人有些无奈的坦诚：
“那你就加油吧！”
“也许有一天，你又能有足够的价值获得足够的地位，到时候，也许你只是一声令下，就可以让这个地方就地解散、让天下的游女就此绝迹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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