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番外:心似以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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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番外:心似以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浮舟

 

须磨守与已故的前妻生有许多子女,而与后妻结婚后,又与侧室们有了几位年幼的孩子。

他是那种很罕见的疼爱子女的父亲,会把各种女子用的珍贵之物堆山塞海一般陈列到亲生女儿们的房中,会为了教师教导女儿一个曲子而向教师膜拜,会因女儿教师合奏华丽的大曲而感动得泪流不止。

他对女儿们很好,但浮舟不一样,浮舟是后妻带过来的。

相比于养父的漠不关心,浮舟的母亲很疼爱浮舟。

浮舟知道其中的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浮舟本身长的好,又被教导的举止十分风雅,在诸姐妹中卓尔不群。若是她和其他姐妹一样平平常常,那么做母亲的又何必为她如此煞费苦心的日夜愁思呢?只要把她同别的女儿一样看待就是了。

更重要的是,浮舟的母亲那样虔诚的信仰着浮舟的父系血脉,认为混有亲王血统的孩子注定比比别的孩子出身高贵,纵然她并不被亲生父亲所承认。但浮舟的母亲仍把原因归咎于自已是侍女,哪怕她本身就是亲王夫人的侄女。

而正因如此,浮舟的母亲总是希望她能够高嫁,使得面上增光添彩。

但所谓血统的高贵又有什么作用呢?浮舟不屑的想。那位亲王已经去世,亲王的亲生女儿,她没资格称作大姐的人,因担心失去父亲后与恋人的身份天差地别而去世。临去世之前只能拜托恋人照顾她的亲生妹妹,成就了一段姻缘,这才使她的妹妹的生活与之前相仿。

而不被亲生父亲承认的她,又没有养父的足够支持,只能看着定好的未婚夫嫌弃她的养女身份,转而与其他姐妹成婚。

但说实话,其实那种悠闲的生活真的还算不错……如果须磨守没有去世的话。

素日健壮的须磨守从偶感风寒到一病不起不过区区几日——这也正常,以当时的医术来讲,说是巫术其实更贴合,除了几位有数的名医,治病好坏完全是看天意。

而这离浮舟意识到须磨守在世与否的差别,也不过只是短短一个月罢了。

一个月后的某个晚上,浮舟睡不着,散乱着头发倚靠在栏杆边,正在教笼子里的鹦鹉说话。忽然一声巨响、一群忍者闯了进来,他们放肆的抢夺走了家里近乎所有的财物,连姐妹身上的首饰都没放过。而这期间但凡不服从的人,比如某位姐夫就被一刀砍死,当时鲜血一瞬间喷射出来,甚至溅到浮舟的衣服上。

而十分庆幸的是,浮舟的年龄太小了,所以并没有像某位嫂嫂一样被忍者们抢走——后来浮舟才得知,财物的大头是其他贵族的,来作为遮掩忍者强盗行为的代价,而只有少量浮财和被劫掠的女性,由于太过显眼,便交给忍者进行变现。

而失去了财富和庇佑的浮舟母亲,不得不带着浮舟和与须磨守生的女儿回了娘家。

但等浮舟的母亲因刺激过大而一病不起之后,这个已经风光不再、变得贫穷的曾经贵族之家为了赎回被抓进监牢的儿子,只得把浮舟卖到了花街。

不幸的事总是接连发生,浮舟刚到花街不久,恰好遇到吉良名主派大军压境。如果说毛利大将的存在可以让她们活的不是那么艰难,但等毛利大将战败后,被压抑已久的官兵们便对这座曾经繁荣的城池进行了搜刮和血洗。

幸运的是浮舟是女孩子,而更为幸运的是,浮舟在之前的时间中学会了顺从。

所以她就像后来说的,她在目睹了一系列惨象后被带到了营地,却又如此幸运的被某个小军官挑中,被当做礼物送给治疗了他们不止一次的朝颜那里。

(说句实在的,其实当时小军官更想送男孩子的,但由于男孩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卖相让他感到有点对不起恩人,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作为女孩的浮舟)。

如果按正常来说,浮舟的目标应该是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其中宇智波斑凭借年龄的优势更是第一选择。但刚与他们接接触,浮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然,这并不只是因为两位男性担忧朝颜,更不是因为浮舟有些恐惧这些害的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她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她没有资格),而是因为那个被两个少年保护着的女孩——朝颜身上。

浮舟曾经和朝颜聊过对她的第一印象,不过等到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浮舟最后还是岔了过去,并没有直接回答。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浮舟当时看不起朝颜当时在车里的软弱,而是因为浮舟当时在感慨竟在这种境遇下,终于见到了她闻名已久的存在。

浮舟其实早就听过宇智波朝颜这个名字。

最开始是从母亲那里,这位母亲用着她能想出来的最鄙薄的话语评论着宇智波杏子,对她身为和自已差不多出身的贵族,却自降身份的成为医生,风里来雨里去彻底断绝了嫁给豪门贵族希望,而后更是嫁给了低贱的忍者的行为表示唾弃。——甚至,这位宇智波杏子一度是她睡前的反面教材,是她们姐妹被教导过无数次的错误案例。

在母亲的口中,这位任性的把一手好牌打烂的宇智波杏子,她的生活必定是不幸的,她的女儿必然是哀怨的……否则作为妻子怎么可能不为她的丈夫生一个儿子出来?

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朝颜在她的心中,成为了不幸生活的指代。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时刻发生了变化。也许是因为宇智波杏子的姐姐,作为吉良名主侧室的桃夫人渐渐变得权势滔天,也许是因为宇智波一族出了很多新鲜的玩意然后变得富有,也许是因为宇智波家族改变了以前的风格,开始在各个小国搞风搞雨留下传说……

等浮舟忽然察觉外人开始用赞叹的语气评论宇智波杏子和宇智波朝颜的医术和仁慈之心的时候,她简直惊讶的不知如何表达。

那位宇智波朝颜会是什么样的风采呢?是如同朝阳一般光彩焕发、艳丽动人,还是如山水云岚一般潇洒,亦或是如同星河一般璀璨夺目?

她畅想过无数次与她相见的场景,谈笑的、互相竞争的、甚至是你死我活的。而等到家庭败落后,她便不敢再如此想象了。

“如果我是这位宇智波朝颜就好了”,她开始恶毒的想,“如果我能和她一样有成为忍者的条件,才不会向她一样的伪善。我会拥有左右别人性命的力量,断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个想法支撑着她走过家破人亡,走过寄人篱下,走过被卖入花街,更是走过被困城内的劫掠和杀戮。

而等她被当做小猫小狗一样的礼物被送给宇智波朝颜的时候,她发现自已竟然恐惧于在如此身份之下,与这位闻名已久的人相见。

那时,浮舟的身上穿着花街的秃最常见的红色衣服,说着花街特色的廓词。而她对面的宇智波朝颜,只穿了一身方便活动的和服,脸上是苍白的带着病弱的气息——浮舟知道,这是因为宇智波朝颜之前一直在持续不断救人的原因。

然而,当浮舟终于做好了面对这位“圣女”的准备,准备好了就像家中那些仆人一样被恩主惩罚的遍体鳞伤、身上甚至没有一款完整皮肤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这位出身忍族,应该见惯了杀戮和惨剧,甚至她本身可能就是杀戮和惨剧的始作俑者的女孩,流露出的不忍。

那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高高在上的怜悯,不是幸运者对不幸者命运的同情,不是被保护很好的少女所散发出来的虚浮的怜惜。而是最简单的,一个人对一个人,一个少女对另一个少女不幸生活的不忍心。

浮舟看着宇智波朝颜,恍惚间觉得在那个一直困住她、让她的生命凝固在那个家破人亡的夜晚,被她出来的光驱散掉了。

“就好像和平一样”,她想。

光就应该是自由自在的,

她要帮她的光摆脱锁链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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