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将东西收拾妥当,寻觅到一处僻静之地,轻声呼唤鸿鸣,信手一挥,心中默念黛玉之名,如飞鸟般纵身跃进时空裂缝之中。
悟空悬停于空中,环顾西周,犹如鹰隼俯瞰大地。和上回一般,此番他又置身于河面之上,幸而此次早有防备,不至于如上次那般狼狈落水。
无需动用火眼金睛,悟空仅凭肉眼,便一眼望见一条巨大的船只,宛如一座移动的宫殿。黛玉则斜倚着窗子,暗自垂泪,那泪珠恰似断线的珍珠,纷纷滚落。
于是他摇身一变,又幻化成上回的僧人模样,如鬼魅般出现在黛玉身后,轻声呢喃了一句“林姑娘”。
黛玉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却不想猛地一转身,真真切切地见到了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她心如鹿撞,几近失控,恨不得立刻扑进他的怀中,然而终究还是碍于二人的身份,生生止住了脚步。最终只是眉头紧蹙,双眸含泪,如雕塑般怔怔地望着他,颤抖着声音叫了声“大圣”!
悟空毫无顾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梦中她泪尽而亡的凄惨模样,心如刀绞,便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前,将人紧紧地拥在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他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如春风般轻柔地喷洒在自己的颈间,那感觉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
黛玉此番是同贾琏一起送父亲的棺椁回苏州,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如今是要重新返回贾府。
那日,大圣替她立威,故而在府中过得还算顺遂。只是那宝玉,真真如那天魔星一般,让她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为他,不知流了多少辛酸泪。
唯有在深夜,念着悟空说的会再来看她的诺言,心中才多了些欢喜。
此时她依偎在他的胸前,这几年来的满腹委屈,和那如潮水般汹涌的丧父之痛,如决堤的洪水般一齐喷涌而出,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大约是哭的狠了,黛玉竟在悟空怀里昏睡过去,悟空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边的地上,守了她整整一夜。
东方破晓,紫娟来敲门,准备喊黛玉起床,悟空才悄然离去。
醒来没有看见悟空,黛玉心里疑惑,昨夜莫不是一场梦吗?想到梦里大圣温暖的怀抱,黛玉只觉得双颊发烫,自己怎么如此孟浪,竟连灵山的佛爷也想染指。
整整一日,黛玉都陷在自己的悔恨中,紫娟只当她和前几日一样,伤心过度,只能在一旁守着,不敢打扰她。
入夜,紫娟伺候梳洗后,黛玉就打发她回去休息,不必陪着自己。
紫娟刚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屋里,黛玉一下没反应过来,吓得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悟空笑嘻嘻的捡起书放回她手里。
“是俺老孙不好,吓着林妹妹了!”
黛玉听他没像以前那般喊自己林姑娘,反而是跟宝玉似的,叫上妹妹了,于是假装生气的把头转向一边,低声斥道:“也不知是在哪学的,哥哥妹妹的,我原是肉体凡胎,哪里敢和大圣称兄妹呢!”
大圣又不是宝玉那呆子,当然听得出她的玩笑话,跪坐在她的床边,拽着她的衣角撒娇道:“妹妹放宽心,俺老孙又不是宝玉那憨货,脂粉堆里养起来的,姐姐妹妹一大堆,俺老孙只认你这一个好妹妹。”
黛玉听他提到宝玉,忍不住好奇:“大圣认得宝玉?”
悟空换了个姿势,一脸得意的回道:“你的事,俺老孙都知道!”
黛玉还想细问,悟空却不肯再说,只是顺手从怀里探出一只流彩漆瓶,一边在黛玉手心里倒入一粒丹药,一边解释着:“这是俺老孙特意从老君那为你求的丹药,凡人食用,虽不能长生不老,但是可以减少病痛。”
悟空将警幻仙姑的话铭记于心,此番下凡,黛玉必须流尽所有眼泪,方能斩断孽缘。如此一来,他便不能轻易地带她离开,只能想方设法让她少受些痛苦。
黛玉对悟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毫不犹豫地吞下了手中的丹药。那药丸宛如一颗甜蜜的糖果,入口即化,紧接着,一股如潺潺的暖流从小腹处缓缓蔓延开来,让人感到浑身舒畅无比。
悟空担心黛玉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发生太大的变化,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于是他对老君的药丸进行了巧妙的改动,使其既能缓解黛玉的病痛,又能在脉象上不露出丝毫破绽。
“有劳大圣惦记,只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黛玉心中难安。”话音未落,就见黛玉眼眶泛红,蓄了满眼泪水。
悟空端坐于床边,宽大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后脑,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柔声呢喃道:“他需要你还泪,俺老孙不需要,只要你记得,这一世的事情做不得数。你且慢慢的过,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你放心去爱你想爱的人,不必在乎结果,短短几十载,俺老孙等得了。待这一世结束,无论天上地下,只要你想,俺老孙陪着你!”
黛玉在他的碎碎念里,慢慢的睡了过去。往后一首到她抵达金陵之前,悟空每个夜晚都会现身,陪她说话,为她守夜。现在他己经不用化形,黛玉反而更喜欢他毛茸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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