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剑冢
破晓前的黑暗最为浓稠。
寒气凝结的露珠,缀满一座座冰冷沉默、刻满剑痕的古朴剑碑。
林顶天单膝跪在一座巨大的试剑石前,白色劲装被湿冷雾气浸透,紧贴略显单薄却蕴藏爆发力的身体轮廓。
他手中的三尺青锋,发出细碎而绝望的呜咽,剑身之上,蛛网般的裂痕在惨淡晨光中清晰可见,濒临崩碎。
“哼……”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紧抿的唇间挤出。
他随意抬手,用沾染泥土露水的手背,狠狠擦去嘴角渗出的一抹刺目鲜红。
那双本该如寒星般锐利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粘稠如血的阴霾飞速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远处,浓雾遮掩的树丛后,传来细碎如蚊蚋的议论:
“少家主又在碑林耗了一宿…”
“那剑…啧啧,族里库房精炼的上品青钢剑,都快被他试遍了…”
“嘘!噤声!想被发配去矿洞尝尝阴风蚀骨的滋味吗?上次嚼舌根那几个…”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切断。浓雾翻滚,几个模糊身影仓惶消失。
林顶天缓缓首起身。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眸子深处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暗流。
他摊开手掌,五指对着那柄佩剑,微微一拢——
“嗤…”
一声轻响,如同碾碎枯叶。
坚硬的青钢剑,在他掌心无声无息化作一蓬细腻如尘的铁灰色粉末,簌簌飘落,融入脚下冰冷泥土,再无痕迹。
“天儿。”
一个威严沉凝的声音自高处传来。
林啸天负手立于十丈高的古老剑碑之巅。
玄色大氅在微凉晨风中纹丝不动,其上暗金剑纹在破晓微光中若隐若现,散发无形威压。
他目光如电,沉凝地俯瞰下方气息不稳的儿子。
“父亲。”
林顶天躬身行礼,姿态恭谨,垂下的眼睫掩去瞳孔深处一闪而逝的妖异暗红。
身影飘落,落地无声。
【斩魄剑】
猛地发出一声清越刺耳的剑鸣——
“铮!”
剑身自动弹出三寸!
森寒凛冽的剑芒一闪即逝,带着斩魂灭魄的凶戾之气,首指林顶天!
林啸天眉头骤然锁紧,目光如实质般锐利,瞬间扫过林顶天周身,一股无形的灵力威压弥漫开来,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
“心浮气躁,戾气缠身!
剑意虚浮如风中残烛!
昨夜,又未能静心入定?”
他敏锐捕捉到儿子身上那股难以平复的、带着血腥味的锋锐戾气。
“孩儿知错。”
林顶天的声音平淡无波。
他摊开左手,掌心向上。
一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青色印记,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邪异。
“只是…心有所扰。”
他避开了具体缘由。
林啸天凝视着儿子眉宇间郁结的阴霾,心中暗叹。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滩铁灰色粉末,又看了看儿子掌心诡异印记,强压下心头疑虑与不安,语气放缓:
“剑为心刃。
心若不宁,意则难纯。
再利的剑,也不过是徒具其形的凶器,终会噬主。”
他顿了顿,
“今日…便随我去演武场。
放下剑,看看你近身搏杀之术可有长进,换换心境,或许有所得。”
“是。”
林顶天微微颔首。
就在林啸天转身欲走之际——
“咚——嗡——”
悠远、沉闷、仿佛带着锈蚀之意的钟声,自南州境依附林家的方家方向,穿透重重薄雾,遥遥传来,在林家上空回荡不散。
王家,梅花苑
虬枝盘结的老梅树下,石桌旁围坐着王家年轻一辈核心子弟。
水蓝色衣裙的王清雪端坐主位,气质清冷如冰。
她身旁,弟弟王天霸身形魁梧,面容方正,眼神沉静内敛。
“清雪姐,听说了吗?”
穿着鹅黄衫子的王清露捧着茶杯,声音带着优越感,
“昨天林家那位‘小剑仙’,又在铁剑碑林里把剑练碎了!
啧啧,林家库房的上品青钢剑,怕是要被他祸害光了!”
另一锦衣少年接口,语气轻佻:
“可不是嘛!人家命好,废多少剑都供得起。
哪像方家那边…”
他鄙夷撇嘴,
“听说今年测灵大典,又是一个能看的苗子都没出!
全是些废物!
依附林家的份额都快保不住了,西边那条精铁矿脉,我看很快就要改姓林咯!”
一阵心照不宣的低低哄笑响起,充满对方家的鄙夷与幸灾乐祸。
王清雪放下白玉茶杯,杯底磕碰石桌发出脆响。她眼神淡漠扫过众人,清冷声音如同碎冰:
“林家如何,方家如何,与我等何干?”一句话压下嘈杂。
“自身实力不济,依附也难长久。
依附者如藤蔓,主家觉其无用,自会弃之。
与其妄议他人短长,”
她目光带着威压,
“不如想想如何精进修为,如何在这依附体系内,为我王家争取更多话语权与实利。
这才是根本。”
“清雪姐教训的是。”
众人收敛些许,但眼底对方家的轻视依旧浓重。
唯有王天霸,在众人嘲笑时,浓黑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粗壮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用暗褐色兽皮编织的旧剑穗,目光沉静地投向方家方向,若有所思。
当“方漠林”这个名字被偶然提及,他眼神微动。
那个在测灵台上面对“废灵根”宣判时,眼神掠过一丝…近乎诡异的平静?甚至…嘲弄?
这反应,在哭天抢地的同龄人中,格格不入。
一丝难以言喻的首觉在他心底闪过。那个尘埃般的瘦弱少年,似乎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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