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中，袁天罡缓缓走上高台，拿出一坛酒。
“天下尽作饵，唯本帅执杆，这三百年来除挚友李淳风，本帅不屑于任何人饮酒，但今日，殿下有资格与本帅平坐！”
袁天罡席地而坐，往瓷碗中倒满酒水递给李祯，“”来，本帅以此尘封三十年的佳酿，敬殿下！
李祯接过后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结果下一秒就喷了出来。
“咳咳....你这酒...可不止三十年吧，得和你一般岁数了吧！”
“如何？”
“苦，辣，涩，味同嚼蜡！”
听到李祯的话，袁天罡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惜本帅永不能知道其中滋味了！”
“那还是算了吧，你知道也挺好的！”
李星云也在一旁撇了撇嘴，吐槽道。
“殿下！！！”
袁天罡的声音忽然郑重起来，严肃的望着李祯，眼中闪过一丝考量，“龙泉宝藏己启，接下来，你欲何为？”
地宫顿时陷入了沉默，袁天罡和李星云都看向李祯，等待着他的答案。
“宝藏之后，我欲整肃中原，扫平各路心怀叵测的诸侯，重铸李唐法度。”
李祯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铁血的气息，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袁天罡端酒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有那冰冷的声音飘了回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整肃？扫平？殿下，你可知这天下诸侯，盘根错节，如同百足之虫？
你可知漠北契丹，狼子野心，枕戈待旦，只待中原大乱，便会挥师南下，饮马黄河？”
袁天罡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刚刚经历血战的两个人心头。
袁天罡继续道，声音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殿下！你可知霸道非是杀道！”
“殿下想要以杀止杀，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万民之天下。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在于制衡，在于……让人心甘情愿为你所用，而非将所有人都逼成敌人。
一味杀戮，只会耗尽国本，让那塞外的豺狼，坐收渔利。”
“平衡？制衡？”
李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不屑，“如你这般，将血脉至亲也视作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平衡’吗？”
李祯猛地抬起头，冰寒的目光刺向前方袁天罡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兄弟手足相残，血流成河，然后坐收渔利？这就是你三百年悟出的帝王心术？！”
地宫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袁天罡终于看向李祯。
冷漠的眼眸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李祯脸上，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能压垮人心的审视。
“殿下，”
袁天罡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历史的尘埃，“你可知太宗皇帝如何开创贞观盛世？非仅凭手中利剑。
玄武门前，亦有血光；渭水之盟，实为忍辱。制衡门阀，安抚西夷，轻徭薄赋，纳谏如流……这每一步，都是权衡，都是取舍，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是耐心！是等待时机成熟的隐忍！”
袁天罡微微抬手，一枚古朴的铜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指间，在灯火的照耀下中反射着一点微弱的光。
“天下如棋，落子需慎。”
铜钱在他指尖灵活地翻转着，“殿下胸有激雷，目藏利刃，杀伐之气过盛。
这于乱世崛起，或可称雄一时，然欲开创太平盛世，光复李唐荣光……”
袁天罡的话语顿住，那枚铜钱被他轻轻弹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又稳稳落回掌心。
他深深地看着李祯，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你缺的，正是太宗皇帝那份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耐心，那份为大局而暂敛锋芒的……气度。”
“哼，”
李祯的回应是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带着桀骜，“耐心？等待？等待你再次布好下一个棋局，将我们所有人，甚至这天下苍生，都变成你棋枰上任你拨弄的棋子吗？大帅的‘耐心’，代价未免太过昂贵！”
“殿下！”
袁天罡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罕见的严厉，如同长辈的呵斥，“执念太深，便是刚愎！帝王之路，容不得半分意气用事！”
“你可知，若非本帅暗中筹谋，牵制西方，你以为凭你如今之力，能在这群狼环伺之中站稳脚跟？能护得住你想护之人？”
袁天罡的目光锐利如剑，扫过李祯和他身后的李星云，同时也看向地宫之外 。
李祯脸色铁青，牙关紧咬，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
袁天罡的话如同尖刺，扎在他最不愿承认的地方，空荡荡的平台上，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僵持时刻，袁天罡话锋忽然一转，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苗疆十万大山深处，有本帅为殿下准备的另一份‘礼物’。”
“礼物？”
李祯眉头紧锁，满是戒备。
“兵神怪坛。”
袁天罡缓缓吐出西个字。
这西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阴冷的地宫似乎又寒冷了几分。
“兵神怪坛？”
一旁的李星云猛地抬起头，脸色骤变！这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他失声道：“苗疆？！蚩梦！她之前离开之时，言辞闪烁，只提及苗疆生变，恐有倾覆之危，难道……难道就与这‘兵神怪坛’有关？！”
李星云的声音带着急切的担忧。
那个紫衣少女焦急的面容似乎浮现在眼前，言语中那些语焉不详却又透着巨大恐慌的字句，此刻与袁天罡口中的“兵神怪坛”瞬间串联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李祯眼中的寒意瞬间暴涨，如同万载玄冰！
他猛地起身，周身散发的寒气让甬道石壁都凝结了一层薄霜。
他死死盯着袁天罡，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又是你的安排？袁天罡！你到底在苗疆做了什么？！那蚩梦姑娘的族人，难道也成了你棋局上的弃子？！”
面对李祯几乎要择人而噬的怒火和李星云焦急的目光，袁天罡只是平静地起身，看向地上的盔甲和财宝。
只有那淡漠的声音在地宫中幽幽回荡，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是礼物，也是考验。是利刃，也是枷锁。
如何运用，全在殿下抉择。
苗疆之事，非是弃子，而是……乱局之中的一枚变数。
殿下若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而非永远被人操控……”
袁天罡走下了平台，声音也渐渐缥缈，“……便亲自去看看吧。看看那能化凡人为神兵、也能噬尽使用者心神的‘兵神怪坛’，看看这乱世之中，力量与代价，究竟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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