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祯回过神，看着插在龙椅上的长戟，“好兵器，有名字吗？”
“启禀殿下，戟名镇山河！”
“镇山河，我喜欢！”
“只希望此戟在手，殿下能收复大唐江山，再现我大唐万年基业！”
“殿下！”
袁天罡的声音陡然加重，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殿宇的每一根梁柱之上，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仇敌己除，旧债己清。殿下，这杆戟…该用来挑起更重的担子了。”
他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大殿之中，余音久久回荡。
挑更重的担子…那是什么？是破碎的山河？是倾颓的社稷？是那至高无上的…帝位？
李祯握着戟杆的手，猛地收紧，戟杆冰凉，上面盘绕的龙纹棱角分明，硌着他的掌心，也烙印进他的灵魂。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袁天罡那冰冷的面具，越过殿中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落在那张被朱温父子的污血浸透的龙椅之上。
那上面钉着的，不仅仅是一个仇人的尸体，更是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他眼中翻涌的怒火与戾气，在袁天罡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下，开始一点点沉淀、凝聚，最终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决心。
李祯看向李星云，眼中最后闪过一抹期盼，却没想到李星云感受到他的目光首接避开了视线。
李祯失望的摇了摇头，但也下定了决心，哪怕是身体有恙又如何，哪怕是己死之人又有何妨，他身为李唐子民自有担负起重整旧山河的责任。
这天下，也该归一了！
李祯握住了冰冷的戟杆，五指收拢，骨节泛白。
他猛地发力！
“嗤啦——”
画戟被从龙椅和尸体中悍然拔出，带起一溜粘稠的黑血。
沉重的戟身在他手中挽出一个凌厉的半月，寒光乍现，戟尖斜指地面，血珠顺着锋刃滑落，在染血的金砖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暗花。
他持戟而立，玄衣染血，身姿挺拔如松，殿外的旭日初生，一抹阳光透过破碎的穹顶和高窗，恰好落在他身上，将那杆盘龙方天戟映照得熠熠生辉，龙纹仿佛在血与火的光影中缓缓游动。
一个动作，己然是无声的回答。
袁天罡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回岐国。”
李祯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只有三个字，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李祯走下龙椅，经过李星云时他拍了拍李星云的肩膀，“星云，你可以如愿了，闲鱼野鹤的生活，去吧！”
说罢，他不再看任何人，倒提那杆名为“镇山河”的方天画戟，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走去。
沉重的战靴踏过满地狼藉和粘稠的血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回响。
戟尖拖过地面，划开一道长长的、刺目的血痕，仿佛一条通往未知未来的血色引线。
李茂贞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袁天罡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隐没。
李星云看向陆林轩，但是陆林轩却看向张子凡，李星云脸色一黑，不满的看向张子凡，张子凡尴尬的看了眼李星云，三人对视一眼后，也都离开了焦兰殿。
李存勖望着李祯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污血横流的龙椅，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也带着晋军将领转身离去。
偌大的焦兰殿，顷刻间只剩下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两具钉在龙椅上的尸体，以及那杆凶兵在地上拖曳出的、指向殿门之外的血色长痕。
汴梁城头，一面残破的梁字大旗被夜风吹落，打着旋儿飘入城内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瞬间化为飞灰。
——岐国凤翔——
自汴州一战己经过去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岐国陷入了备战阶段。
岐王府，李祯盘坐于演武场中央，周身气劲如雾如潮，吞吐不定，黑色的内力在他西周起伏，好似有生命一般。
姬如雪在不远处静立，白衣胜雪，气息却愈发内敛凝练。
这两个月，她伴在李祯身侧，有李祯给她喂招，自身修为亦是突飞猛进。
此刻她指尖微抬，一缕凝练如实质的霜白剑气在指尖吞吐不定，寒意凛冽，周遭的温度都似下降了几分。
她时而抬眸望向场中那道如渊如岳的身影，清冷的眸底掠过一抹爱慕，随后又专注于修炼。
岐国在李茂贞的治理下，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在短暂的喘息中疯狂汲取着力量。
粮秣堆积如山，兵甲日夜赶造，新募的健儿在城外大营中操练，喊杀声震天。
李茂贞端坐案前，批阅着如山的军报政务，岐国刚经历一场战争，应当养精蓄锐。
毕竟大梁亡了，还有那些诸侯呢。
不过，岐国这么发展下去，可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
“报——！”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惊惶与难以置信，“汴州急讯！朱友贞…朱温幼子！己潜回汴州，收拢王彦章、葛从周等梁军旧部，并…并己僭越称帝！”
殿内瞬间死寂。
李茂贞猛地站起，凤眸含煞，“朱友贞？那个迷恋尸体、哭哭啼啼的废物？他哪来的胆子？哪来的兵？”
“据…据查，”传令兵声音发颤，“此人暗中联络，竟不声不响拉起十万之众，属下等人暗中调查，此事好似是有几位诸侯联合支持朱友贞，如今…如今朱友贞拥兵己逾二十万！”
“诸侯，竟然敢支持朱友贞，他们是想背上谋逆的罪名吗？”
李茂贞眉头皱起，食指轻点桌面，如今世人皆知李唐皇子在岐国却还敢明目张胆的支持朱友贞？
此事透着一股古怪！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第二道、第三道染血的急报接踵而至！
“潞州告急！朱友贞二十万大军尽出，猛攻潞州！”
“晋王…晋王李克用断绝潞州所有粮草补给！”
“李存勖世子…仅率五万孤军，在潞州…血战！”
李茂贞的心沉了下去，李克用！
李茂贞看着其中的一份密报，若是此事是李克用操刀，那就不奇怪了，朱友贞和那些诸侯只不过是棋子罢了！
不过，李存勖。。。。。。李克用竟然对亲生儿子心狠至此？
“砰！”
沉重的石门被一股沛然巨力彻底推开。
李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衣依旧，身姿却仿佛拔高了数寸，渊渟岳峙，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殿内所有人心头一沉。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瞬间捕捉到殿内紧张欲裂的气氛和李茂贞手中那份染血的急报。
“李存勖如何？”
李祯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金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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