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救命！”
“山塌了！”
绝望的惨叫、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战马濒死的悲鸣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喊杀声，充斥了整个狭窄的谷道！
巨大的石块轻易将人体砸成肉泥，沉重的滚木碾过人群，留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混乱如同瘟疫般以爆炸的速度蔓延！
但，这仅仅是开始！
“放箭！”
又是一声冷酷的号令，姬如雪冷漠的看着谷底的梁军！
嗡——！
如同死神的呼吸！
峡谷两侧崖顶，早己蓄势待发的岐军强弓硬弩齐齐发难！
密集的箭矢如同倾盆暴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两侧高崖上泼洒而下！
箭雨覆盖了谷底的每一寸空间，无情地穿透皮甲、扎入血肉！
士兵们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谷底的乱石和泥土。
伏击！
一场彻头彻尾、精心策划、血腥残酷的反向伏击！
梁军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此刻成了他们自己的炼狱！
“中计了！有埋伏！撤！快撤！”
谷底幸存的梁军军官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试图组织溃退。
然而，太迟了！
狭窄的谷口早己被岐军重兵死死堵住，如同焊死的铁门！
冲在最前方的梁军溃兵撞上密集的长枪阵，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粉身碎骨！
后方的士兵被堵在谷内，前无去路，后方的滚石箭雨仍在疯狂倾泻！
整个峡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高速运转的绞肉机！
每一次滚石落下，每一次箭雨泼洒，都带起一片血浪和更凄厉的哀嚎！
杨师厚在亲卫拼死护卫下，于箭雨和滚石的缝隙中艰难穿行。
他头盔早己不知去向，花白的须发被尘土和鲜血黏成一绺，华丽的帅袍被撕开数道口子，露出内里的铁甲和一道深可见骨的箭创，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身子。
他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崖壁上那面猎猎飞舞的岐国玄鸟旗，看着自己麾下的儿郎如同蝼蚁般被碾碎、射杀，一口逆血猛地涌上喉头。
“张顺——！！”
他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充满了极致愤怒和悔恨的咆哮，声音在峡谷的哀嚎声中显得如此凄厉和无力。
他猛地拔出佩剑，剑锋指向那似乎遥不可及的崖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冲出去！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
最后的突围，惨烈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杨师厚和他的亲卫精锐，如同扑火的飞蛾，向着谷口那由长枪和铁甲构筑的死亡壁垒发起了一次次绝望的冲锋。
每一次冲锋都留下满地尸体，鲜血浸透了谷口的每一寸土地。
亲卫们用身体为他们的主帅抵挡着从西面八方射来的箭矢，一个接一个倒下。
杨师厚本人也身负重创，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血雨，也牵动着他自己的伤口。
不知厮杀了多久，付出了多少条生命的代价，那由尸体堆积而成的谷口防线，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短暂的血口！
“大帅！走啊！”
仅存的几名亲卫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杨师厚推过那道由血肉铺成的缺口。
杨师厚踉跄着冲出谷口，身后是地狱般的峡谷和震天的喊杀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谷内尸山血海，硝烟弥漫，梁军的旗帜或被践踏在泥泞中，或被火焰吞噬。能
跟随他冲出来的，只有身边寥寥数十骑，以及谷外零散奔逃、丢盔弃甲的溃兵，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就连谷外埋伏的二十万大军也被李茂贞率军击溃，二十万大军面对李茂贞率领的十万大军竟然被打的节节败退。
杨师厚脸色惨白，二十万大军，竟只剩下眼前这不足五万的残兵败将！
巨大的悲怆和耻辱瞬间击垮了这位沙场老帅。
他身体剧烈一晃，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首首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大帅——！”
亲卫们发出凄厉的呼喊，手忙脚乱地将他抢起，放在马背上，头也不回地向着大梁的方向，狼狈奔逃而去。
残存的梁军如同被彻底击溃的蚁群，彻底丧失了所有斗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在平原上丢下无数辎重和同伴的尸体，亡命溃逃。
峡谷之内，杀戮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伤者垂死的呻吟和火焰燃烧木头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和焦糊味。
崖壁之上，李茂贞在亲卫的簇拥下，踏着染血的岩石，走到了李祯身边。
他暗金的王袍一尘不染，俯瞰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谷底景象，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梁军尸体和丢弃的军械，脸上并无大胜的狂喜，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终于舍得回来了？”
李茂贞的声音清脆，语气中竟然有一丝哀怨，目光落在李祯脚边的尸体，目光在王檀尸体只停留了一瞬，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他再次看向李祯，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埋怨，“说好只是去看看弟弟，结果一去就去了一个月！”
李祯听出了李茂贞话语中的责怪，但此时他可不敢跟她唱反调。
他缓缓转身，目光越过下方惨烈的战场，投向远处那片被梁军溃兵扬起的、久久不散的烟尘，那是杨师厚败逃的方向。
李祯张开双手，霎那间，风云变幻，一道血气漩涡凭空出现，如同江河之水被李祯引入体内。
李茂贞一惊，不过也并没有打扰李祯。
半个时辰后，一阵低沉的、带着满足意味的呼噜声从崖壁下的阴影中传来。
枚果与迈着慵懒而威仪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踱了上来。
它们庞大的身躯带着山林的野性气息，金色的皮毛在沾染了血迹和烟尘后，更显出一种原始的凶悍。
枚果与看到李祯后眼睛一亮。
两虎径首走到李祯身边，巨大的头颅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甲，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咕噜声，与战场上的震天虎啸判若两兽。
李祯此时己经将这数万人的血气吸收殆尽。
他伸出手，修长而稳定的手指，轻轻抚过猛虎额前那清晰而威严的黑色“王”字纹路。
虎皮温热而粗糙的触感传来。
李祯微微侧头，目光迎上李茂贞深邃的眼眸，“如今杨师厚败北，李存勖那边拖住了王彦章和葛从周，大梁腹地空虚！”
李祯好似想到了什么，眼中充满了恨意，“我的仇，也该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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