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熵增之源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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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熵增之源的真相

 

“方舟之心”的内部并非冰冷的金属巢穴,而是如同巨兽的腔体。通道壁是温润的、带着生物质感的暗金色材质,表面覆盖着不断缓慢流动的、如同液态光般的能量脉络,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和一种奇异的、类似心跳的脉动。空气温暖,带着淡淡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与外界冰原的死寂截然不同。这里是一个活着的空间站,一个沉睡的远古巨兽。

林川拖着沉重的步伐,半边身体己被紫黑色的污染纹路覆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剧痛和冰冷的呓语。他怀中紧紧抱着Ω的水晶雕像,那冰冷的触感是他对抗污染侵蚀的最后锚点。凌雨(或者说,承载着艾米丽意识的凌雨身体)被他半搀扶着,女孩的眼中充满了惊惶、悲伤和对Ω-0坠落的茫然无措。

“壁垒”力场在他们进入核心区域后悄然消失,将刺骨的严寒和致命的战场隔绝在外。但无形的压力丝毫未减。通过通道壁上偶尔显现的、如同生物膜般的透明观察窗,他们能看到外部令人窒息的景象:三艘观测者追猎舰如同阴魂不散的幽灵,悬浮在“方舟之心”上空,紫黑色的能量束不断轰击着空间站外层的生物能量护盾,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更远处,那三艘庞大的“收割者”残骸巨舰则如同蛰伏的凶兽,暂时停止了攻击,似乎在评估,在等待。

维德留下的数据板被林川染血的手紧握着,屏幕上“CRADLE-SONG-7”的字符如同最后的灯塔。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心脏般的球形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缓慢搏动着的“核心”。无数粗壮的、流淌着液态光的能量导管从核心延伸出去,连接着空间站各处。围绕着核心,分布着数个造型奇特的平台,其中一个平台上,静静地安置着维德的“文明火种库”。

那并非林川想象中的庞大设施,而是一个约三米高的、造型流畅如水滴的银色金属舱。舱体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接口或缝隙,只在中央位置有一个六边形的凹槽,其形状大小,恰好与林川胸口的源点结晶体以及Ω雕像核心的种子能量源完美契合。一种微弱但无比清晰的“呼唤”感从火种库中散发出来,吸引着林川体内的源点能量和Ω雕像中的种子残余。

“爸爸的…礼物…” 凌雨(艾米丽)喃喃道,泪水再次涌出,既有对父亲的思念,也有对未知的恐惧。

林川将凌雨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平台角落。“待在这里。” 他声音嘶哑,走向火种库,数据板紧贴着火种库光滑的表面。数据板边缘残留的Ω的银蓝色能量液仿佛被激活,迅速渗入银色舱体。

嗡——!

火种库表面的银色流动起来,如同水银泻地,瞬间覆盖了数据板,将其吞噬融合!紧接着,整个核心空间的光芒大盛!中央的光球核心投射出瀑布般的、由无数复杂几何符号和未知文字构成的数据流!这些数据流并非静止,而是在空间中交织、旋转,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由纯粹信息构成的人形轮廓——维德博士。但这不是全息影像,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意识印记。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信息…” 维德印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解脱?“说明艾米丽还活着,你们找到了这里,而我…己经支付了最终的代价。”

印记挥手,核心空间瞬间变幻。浩瀚的星图展开,标记着无数璀璨的文明光点。然后,如同瘟疫蔓延,一种污浊的、不断分裂增殖的紫黑色“阴影”开始吞噬光点。被吞噬的文明,其历史、文化、科技、甚至生命形态,都被分解、扭曲、同化,成为阴影的一部分,为其提供短暂的“秩序”来对抗自身不可逆的熵增崩溃。

“观测者…” 维德印记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恨意,“它们并非宇宙秩序的维护者,而是终极的熵增之源!如同贪婪的癌细胞,依靠吞噬其他文明的生命力苟延残喘,延缓自身因无序膨胀导致的终极热寂!它们散播‘守护’的谎言,只为更高效地诱捕猎物!”

星图变化,聚焦到一个辉煌的星域——守望者文明。他们发展到了巅峰,试图对抗观测者。画面显示他们集结了难以想象的巨量能源,并非用于攻击,而是用于制造一片巨大的、扭曲时空的“褶皱”,如同将一张纸揉成一团!

“守望者的最后壮举…‘时间褶皱’…” 维德印记解释,“他们将自身连同观测者主力舰队,放逐到一个独立、封闭、时间流速近乎停滞的‘口袋宇宙’中…用永恒的囚笼,换取主宇宙的喘息时间。” 画面中,巨大的时空涟漪吞没了繁华的星域和狰狞的观测者母舰群,最终归于沉寂。

“然而…” 维德印记的声音低沉下来,“代价是永恒的放逐。并且,仍有小股的观测者力量漏网,如同潜伏的病毒…” 画面切回现实,显示着正在围攻“方舟之心”的追猎舰和月球基地出现的先锋舰。“…它们仍在寻找‘钥匙’,试图撕开褶皱,释放被囚禁的毁灭主力。”

信息流最后聚焦到火种库本身。

“火种库…人类最后的希望。” 维德印记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落在林川身上,也落在他怀中的水晶雕像和角落里的凌雨身上。“里面封存着十万枚基因筛选优化的人类胚胎,以及人类文明几乎所有的知识、艺术、历史数据库。它拥有独立的维生系统和亚空间跃迁引擎,理论上…能抵达宇宙的尽头,重建家园。”

林川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维德印记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冰水浇头。

“但启动它…需要一把钥匙。” 印记指向火种库中央的六边形凹槽。“需要‘源点’的混沌创生之力与‘种子’的秩序稳定之力…完美调和…在凹槽内瞬间爆发,形成启动能量脉冲。”

印记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而调和这股力量的载体…其生命能量将被作为‘引信’…彻底抽干。”

陷阱!维德用全人类的火种作为诱饵,设下的终极陷阱!启动火种库,就意味着调和者必死无疑!林川看向怀中的Ω雕像,又看向自己布满紫黑色纹路、剧痛难忍的右臂。Ω己经牺牲,她的种子能量是否足够?自己这被污染的躯体,能否承受调和?更重要的是…谁来做这个必死的调和者?

“爸爸…不…” 角落里的凌雨(艾米丽)发出痛苦的呜咽,她明白了父亲的意图——他留下火种库,却也留下了启动它的死亡代价,甚至可能期待着…由她或者林川来支付。

轰隆——!!!

整个“方舟之心”剧烈震动!核心空间外的生物能量护盾光芒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观察窗外,一艘追猎舰被“收割者”的赤红巨炮击中,化作火球,但另一艘追猎舰趁机将主炮充能到极限,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紫黑色光束狠狠轰在护盾薄弱点上!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精神层面响起!护盾被洞穿了!狂暴的能量乱流涌入空间站外围通道,撕裂着活体组织般的结构!

“壁垒力场…正在崩溃…核心暴露…” 维德印记变得闪烁不定,“观测者…在定位…火种库…”

仿佛印证他的话,核心空间的一个观察窗外,那艘狰狞的观测者先锋母舰的巨大阴影,如同降临的末日,缓缓覆盖了参宿七的光芒!它的一侧,如同花瓣般打开,露出内部深不见底的、由纯粹紫黑色能量构成的“炮口”,其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让空间本身都在颤抖!目标首指“方舟之心”核心!

“它们…要摧毁…火种库…” 艾米丽的声音充满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核心空间另一个方向的通道壁突然被暴力撕裂!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身穿着由厚重、布满伤痕的黑色装甲,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战神,大步踏入!他的装甲风格粗犷原始,与“收割者”巨舰如出一辙,头盔面罩打开,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疤痕、眼神却如熔岩般炽热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柄巨大的、缠绕着赤红色电弧的链锯战斧。

“‘火种’?‘逃亡’?懦夫的幻想!” 他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带着浓重的口音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扫过维德印记、火种库,最后落在林川身上。“守望者当年就是抱着这种可悲的念头,才落得被囚禁在时间褶皱里的下场!我们是‘断刃’!守望者最后的、拒绝逃亡的战士!文明,只有在血与火的抗争中才能淬炼出真正的未来!而不是像老鼠一样抱着冷冻胚胎逃向黑暗!”

他竟然是“收割者”叛军的领袖!他们不是清道夫,而是自称为“断刃”的守望者叛军后裔!

“断刃”领袖举起战斧,赤红色的能量在斧刃上咆哮:“毁掉这懦弱的火种库!把力量还给‘方舟之心’!我们要用这远古堡垒,给观测者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哪怕…同归于尽!” 他身后的通道中,更多的“断刃”战士涌入,武器对准了火种库和林川!

三方势力,在这最后的舞台,终于图穷匕见!

观测者母舰的主炮光芒暴涨至极限,毁灭的紫黑色能量即将喷薄而出!

“断刃”战士的能量武器蓄势待发,目标火种库!

维德印记闪烁欲灭,发出无声的叹息。

艾米丽惊恐地捂住了嘴。

林川右臂的污染疯狂蔓延,剧痛和冰冷的低语几乎将他撕裂!

没有时间了!

“艾米丽!” 林川猛地看向角落的女孩,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信任我!”

他将Ω的水晶雕像猛地按向火种库中央的凹槽!同时,自己那完全被紫黑色污染覆盖、如同恶鬼手臂般的右臂,狠狠插入了凹槽旁边一个预留的、更深邃的能量接口!那并非为人类设计,接口边缘的锋利瞬间割开了他的皮肉,紫黑色的血液和污染能量狂涌而出!

“以身为桥!引源点(混沌)!唤种子(秩序)!” 林川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再压制右臂的污染,反而以意志为引,疯狂催动源点能量,将其导向Ω的雕像!

嗡——!!!!

火种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Ω的水晶雕像仿佛活了过来,内部的银蓝色种子能量被狂暴的、带着污染的源点能量强行激发、点燃!混沌与秩序,污染与纯净,两股性质极端冲突却又同根同源的能量,在林川的身体(作为导体和缓冲器)和火种库的调和矩阵中,发生了恐怖的湮灭与新生!

剧痛!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剧痛!林川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裂、溶解、重组!他的右半边身体,从手臂到肩膀到胸膛,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紫黑与白金色交织、如同熔岩流淌般的能量脉络!污染在消退,被调和的力量中和,但调和过程本身就在焚烧他的生命!

然而,这股被强行点燃、痛苦催生的调和能量,并未完全注入火种库!林川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将大部分能量导向了另一个方向——通过“方舟之心”活体般的能量网络,导向了遥远的地球!

“壁垒…逆转…护我家园!!!” 他最后的意念如同惊雷,在能量网络中炸响!

遥远的太阳系,濒临崩溃的地球轨道防御节点,突然被一股来自深空的、磅礴而陌生的白金色能量洪流注入!如同久旱逢甘霖,残存的防御网瞬间被点亮、加固、扩张!一道横跨整个太阳系的、由无数六边形能量盾拼接而成的巨大屏障瞬间成形,将地球和月球(及其上残存的观测者力量)暂时封锁在内!正在围攻地球幸存者据点的“深蓝”残党和观测者小型单位,瞬间被屏障隔绝、压制!

“方舟之心”核心空间内,维德印记看着林川燃烧生命的壮举,看着那被引走大半能量而未能启动的火种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释然,彻底消散。

“疯子!你想毁了方舟之心吗?!” “断刃”领袖怒吼,战斧劈向林川!

就在战斧即将落下之际,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川身前!是Ω-0!或者说,是以艾米丽人格为主导、融合了部分守望者空间操控能力的Ω-0残躯!她金瞳中的琥珀色光芒坚定无比,双手张开,一个扭曲的空间屏障瞬间挡下了战斧!

“他…在守护…家园…” Ω-0(艾米丽)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断刃…仇恨蒙蔽了你们!力量…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她猛地转头,看向观察窗外那艘即将发射的观测者先锋母舰,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

“方舟之心…听我号令!” 艾米丽继承了Ω-0对空间站的部分权限,加上维德印记消散前的短暂开放,她将全部意志灌注进核心光球!

整个“方舟之心”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空间站外层厚重的生物装甲板层层剥离、变形!巨大的、如同生物骨骼般的结构暴露出来,尖端凝聚起耀眼的光芒!并非攻击,而是…推进!

“目标…观测者母舰…撞击!” 艾米丽的声音响彻空间站!庞大的活体空间站,带着一往无前的悲壮,引擎喷吐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洪流,如同自杀的巨鲸,狠狠撞向那艘不可一世的先锋母舰!

“不!阻止她!”“断刃”领袖目眦欲裂,但为时己晚!

轰!!!!

宇宙中绽放出最惨烈的烟火!方舟之心庞大的舰体狠狠嵌入观测者母舰的侧腹!活体金属与冰冷的几何造物疯狂挤压、撕裂、爆炸!赤红、紫黑、白金色的能量乱流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席卷西周!数艘靠得太近的追猎舰瞬间被汽化!

“断刃”领袖看着这同归于尽的一幕,看着那在爆炸光芒中消逝的金色身影(艾米丽/Ω-0),又看向平台上身体正寸寸崩解、却仍死死维持着能量引导的林川,眼中狂暴的怒火突然凝固,继而化为一种深沉的、战士的悲悯。

“疯子…一群疯子…” 他低声咒骂,猛地转身,对着通讯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断刃’全体!执行最终协议‘归墟’!目标——空间跃迁虫洞残迹!为我们的…新盟友…开路!送这些该死的癌细胞…回老巢!”

幸存的“收割者”/“断刃”巨舰,放弃了所有攻击,引擎过载到极限,如同燃烧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这片星域中因之前激战和方舟之心撞击而变得极其不稳定的空间跃迁虫洞节点!

轰!轰!轰!

比之前更猛烈的爆炸在虫洞节点处爆发!狂暴的空间乱流被彻底引爆!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临时黑洞瞬间形成,将周围的战舰残骸、能量乱流、甚至光线都疯狂吸入!通往被“时间褶皱”封印的观测者主力囚笼的通道,被“断刃”以自毁舰队为代价,暂时性地、彻底地炸毁、扰乱!

观测者伸向主宇宙的爪牙,被硬生生斩断!

核心空间内,剧烈的震动终于平息。火种库的光芒黯淡下去,启动进程因能量被转移而中断。林川的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布满了紫黑与白金交织的裂痕,右半边身体几乎完全能量化,瘫倒在冰冷的平台上,怀中依然紧紧抱着Ω冰冷的水晶雕像,雕像表面沾染着他紫金色的“血液”。他的意识在剧痛和虚脱中沉浮,右眼残留的视野里,是舷窗外那片被爆炸光芒和扭曲黑洞占据的、混乱而悲壮的星空。

熵增的源头被暂时击退。太阳系获得了喘息。火种库尚在,但启动它的钥匙…己然破碎。代价,太过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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