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醉仙楼

日子在青岩镇郊这座孤寂的宅院里，如同门前那条不知名的小溪，看似平静无波地流淌着。陆垣北体内的神血之力，在他日复一日的潜心打磨下，终于不再是桀骜难驯的野马，渐渐化作一股磅礴而内敛的洪流，蛰伏于他强韧的经脉之中。苍白的脸颊也因气血的充盈而重新透出健康的色泽，行动间，那股属于顶尖修士的凝练沉稳愈发明显。

苏百舸那头白发，依旧醒目得像一道无法忽视的伤痕。他自己倒似乎浑不在意，每日里照旧变着法子消遣，只是缠着陆垣北讲“威风事迹”的次数明显少了。更多时候，他会安静地坐在廊下，看着陆垣北在院中练剑。那剑光时而如惊雷掣电，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时而如绵绵春雨，无声无息，却又笼罩西方，密不透风。每一次剑气纵横，都引得庭院中气流翻涌，槐树叶片簌簌如雨落。苏百舸能清晰地感觉到，陆垣北的修为，较之蛇母一战前，己然有了质的飞跃，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蜕变，如同璞玉经烈火淬炼，终露绝世锋芒。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陆垣北难得主动开口：“镇子里走走？”

苏百舸眼睛一亮，立刻从躺椅上弹起来：“就等你这句话！闷死我了！走走走，听说‘醉仙楼’新来了个淮扬厨子，手艺一绝！”

两人并肩出了宅院，沿着田间小路向青岩镇中心走去。苏百舸依旧一身招摇的锦绣，白发用一根墨玉簪松松挽着；陆垣北则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玄色劲装，腰悬长剑，身姿挺拔。两人走在一起，一个风流不羁，一个冷峻沉稳，加上苏百舸那头醒目的白发，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不断传来。

“瞧见没？就是那个白头发的……”

“旁边那个是？看着不好惹……”

“嘘……小声点……”

苏百舸恍若未闻，摇着一柄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洒金折扇，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时不时还对着路边摊贩的新奇玩意儿评头论足一番。陆垣北目不斜视，步履沉稳，对那些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

午时，两人踏入了青岩镇最负盛名的“醉仙楼”。楼内人声鼎沸，酒菜香气混合着喧嚣的人语扑面而来。店小二见二人气度不凡（尤其是苏百舸那一身行头和阔绰的打赏），格外殷勤，引着他们上了二楼一处临窗的雅座。窗外是小镇主街，行人如织，倒也热闹。

精致的淮扬菜肴流水般端上：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水晶肴肉、松鼠鳜鱼……色香味俱全。苏百舸食指大动，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忘给陆垣北布菜：“尝尝这个狮子头，肥而不腻！这干丝，刀工绝了！”

陆垣北吃得斯文，动作却并不慢。重伤初愈，又经历修为的蜕变，身体对食物的需求也格外旺盛。两人正吃着，隔壁一桌行商打扮的汉子们高谈阔论的声音，夹杂着酒气，清晰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