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杜逍抬手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13点01分，时间足够用。他再次跨上那辆自行车，车轮飞快转动，朝着学校方向疾驰。风呼呼地掠过耳畔，吹干了额头的汗水。
突然，前方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杜逍猛地刹住车，看见二十米开外，一辆桑塔纳挑了个头，尾巴一股黑烟喷射，小汽车绝尘而去。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女生连人带车摔在路边，自行车轮还在空中徒劳地旋转。
"代莉？"杜逍心头一跳，扔下车就冲了过去。
代莉挣扎着爬了起来，右膝盖擦破了一大片，血混着沙土糊在伤口上。她的马尾辫散了，发丝黏在汗湿的脖颈间，校服袖子也磨破了。
"别动！"杜逍蹲下身，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带。他环顾西周，看到路边有家药店，"等我两分钟！"
没等代莉回应，他己经冲进药店。三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攥着碘伏、棉签和卡通创可贴。
"忍着点。"杜逍拧开碘伏瓶盖，动作却意外轻柔。代莉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杜逍这才注意到，她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却因长期握笔磨出了薄茧。
"你修车很熟练？"代莉试图转移注意力，看着杜逍检查自行车。
"嗯。"杜逍低头摆弄链条，机油很快染黑了他的手指，"老家没修车铺，都是自己捣鼓。"他顿了顿，"链条掉了，小问题。"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代莉望着杜逍专注的侧脸，发现他眉头皱起时会形成两道很深的纹路，像用刀刻上去似的。
"好了。"杜逍站起身，用新买的湿巾擦了擦手，"试试？"
代莉接过车把，轻轻踩动踏板。链条发出顺畅的"咔咔"声，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谢谢。"她轻声说，突然注意到杜逍T恤领口己经洗得发白，袖口还有道不太明显的补丁，"你中午这是去哪了？"
杜逍摇摇头："去网吧查了点资料。"见代莉挑眉，他解释道，"老家没电脑，学校机房又总排不上。"
两人推着车并肩走在林荫道上。代莉的书包露出一角试卷，杜逍瞥见上面鲜红的"148/150"。
"黄冈物理密卷？"他指了指，"明天就二模了，还做这么难的题？"
代莉把试卷塞回去："习惯了。你呢？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杜逍踢开路上的一颗石子，"就是英语作文还不太行。"
"要不要我..."代莉话到嘴边又停住，转而问道，"你打算考哪里？"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杜逍眯起眼睛，声音却很清晰："清华，金融学。"
代莉猛地转头，马尾辫扫过杜逍的手臂："清华？金融？"她的惊讶不加掩饰，"可你上次月考才..."
"年级58名，我知道。"杜逍笑了笑，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但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我爸妈是种地的，不懂这些。七八年恢复高考的时候，我爸还参加过高考，要考北大，结果那年全省才考上二个人。最近我开窍了，就像努力一下。"
一阵风掠过，梧桐叶沙沙作响。代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总是安静坐在教室后排的男生，身上有种她从未注意过的韧劲。
"我爸妈是公务员，"她鬼使神差地说，"从小就跟我说'必须上北大'。"她踢了下路面，"连专业都定好了——行政管理，说将来考公务员有优势。"
杜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每次考试都..."
"像在完成政治任务。"代莉苦笑，"挺可笑吧？"
两人走到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杜逍看着倒计时的数字，突然说："明天二模，敢不敢比一比？"
代莉挑眉："你和年级第二的比？你确定？"
"总分，输的人请吃饭。"杜逍伸出手，"就校门口那家新开的。"
代莉看着他沾着机油的手掌，突然笑了："成交。只是可别说我欺负你啊。"
"行。要是我赢了..."杜逍眼睛转了转，"你得教我写英语作文。"
绿灯亮起，两人穿过马路。代莉突然问："为什么是金融？"
杜逍的脚步慢了下来："因为我喜欢啊，股票、期货、债券、基金，都些都是金融学里的。"
代莉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烫金的金融类书籍，永远整齐地锁在玻璃柜里，像某种装饰品。
"到了。"杜逍停下脚步，校门口的石碑在阳光下泛着青白的光。他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知道个复习功课的方法。"
接下来的十分钟，两人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头碰头地交流着备考秘籍。代莉被杜逍的复习技巧所震撼。
"时间不早了。"代莉看了看手表，"下午还有课。"
两人推车走进校园，车棚里己经停了不少自行车。锁车时，代莉突然说："杜逍，你会成功的。"
杜逍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因为我是'黑马'？"
"因为..."代莉斟酌着词句，"你眼里有光。咱们班里的'学霸'们，眼睛早就死气沉沉了。"
阳光透过车棚的铁丝网，在他们之间投下细密的格子阴影。杜逍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那盒没用完的创可贴："拿着吧，伤口别沾水。"
代莉接过创可贴，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注意到杜逍掌心的茧子，坚硬得像老树的根。这不是握笔磨出来的，而是干农活留下的痕迹。
下午的自习课上，当代莉传过来的纸条落在杜逍桌上时，他正在默写英语单词。纸条展开，上只有两个字：“加油！”
同桌周峰看见代莉竟然主动给杜逍传纸条，满眼的羡慕，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
杜逍只是微笑，便把纸条夹进数学书里，继续默写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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