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在自己的靶位练习，偶尔有弹壳落地的清脆声响。梁舒雅不再追求那种发泄式的连射，节奏放慢了些，但准头依旧惊人。
卿云聚则更加沉浸在自己的提升过程中，偶尔会和安全员低声交流一两句技术要点。
当导演组终于宣布上午的“约会”环节结束时，两人几乎同时放下了枪。
梁舒雅摘掉手套，活动了一下手腕。她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整理装备的卿云聚，嘴唇动了动。阳光透过高窗，恰好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几秒后，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呼吸声盖过的词，从她唇间逸出：
“…谢谢。”
声音很轻，很淡，带着点不习惯的别扭。
说完，她立刻转身，率先向更衣室走去，背影依旧挺首骄傲，但脚步似乎不再像来时那样带着要把地面踩穿的怒火。
【？？？？我听到了什么？】
【谢…谢谢？！是谢谢吗？！梁姐说谢谢了？！】
【啊啊啊啊啊她道谢了！虽然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卿总听到了吗？他肯定听到了！他动作停了一下！】
卿云聚整理装备的动作确实有半秒的停顿。
他抬起头，看向梁舒雅快步离开的背影，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深敛，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极淡的涟漪。那层冰封般的疏离，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继续手中的动作，但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他也迈步离开。
【有戏！绝对有戏！卿总那是在笑吗？】
【冰层开始融化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从“速战速决”到“谢谢”，这是质的飞跃啊！】
【今天的糖是卿总用行动和梁姐用蚊子声换来的！值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
俱乐部的休息区提供简餐。节目组安排两人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长长的餐桌上，食物简单精致。
气氛依旧沉默，但不再是那种能将人冻僵的冰冷，而是一种……略显生涩的平静。
梁舒雅小口吃着沙拉，目光落在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上。
卿云聚则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牛排。
过了好一会儿，卿云聚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抬眼，目光第一次在非对抗状态下，平和地落在梁舒雅身上，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再带着刻意的冷冽：
“枪法很好。”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很有天赋。”
梁舒雅拿着叉子的手停住。她转过头，看向他。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眼底跳跃。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尖锐讽刺，也没有了刻意的无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被打量的微讶。
她似乎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更没料到是夸奖。
她沉默了两秒，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再抬眸时，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虽然依旧简短，但不再带刺。
【啊啊啊卿总主动搭话了！夸她了！】
【梁姐“嗯”了！她回应了！】
【虽然还是简短，但这是历史性突破！】
【从互怼到互夸（单方面夸也算）！我圆满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各自用餐。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令人窒息。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餐桌上，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淡淡的香气和一种……名为缓和的气息。
像初春解冻的溪流，虽然仍有寒意，但己经能听到冰层下细微的、生机勃勃的流水声。
那幅巨大的、名为“裂痕”的冰冷画作，似乎被悄然添上了几笔温暖的色彩，虽然远未完成，但终于不再是满目荒凉。
【感觉能呼吸了！】
【像正常人一样吃饭了！感动！】
【路还很长，但第一步迈出去了！卿总干得漂亮！】
【梁姐也努力了！说谢谢了！应声了！】
【导演快看！这才是恋综的正确打开方式！（虽然是在射击场打开的）】
阳光在银质刀叉上跳跃，餐桌上的沉默不再冰冷刺骨，而是流淌着一种生涩却真实的平静。梁舒雅叉起最后一片蔬菜，卿云聚也放下了餐巾。
“下午的行程，” 卿云聚开口，声音是午餐以来一贯的平和低沉，不再是公式化的疏离，“节目组安排了返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梁舒雅手边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柠檬水上，“或者，梁小姐有其他安排？” 这句话问得自然，没有试探，更像是一种基于当前“缓和”气氛下的礼节性询问，给了她一个表达意愿的出口。
梁舒雅端起水杯，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凉的杯壁。她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草坪青翠。片刻后，她转回头，目光掠过卿云聚，没有首接对视，落在他面前空了的咖啡杯上，声音比说“谢谢”时清晰了一些，但仍带着她特有的、不易察觉的矜持：“没有。” 她顿了顿，补充道，“…回别墅就行。”
【卿总在问行程！他主动给选择权了！】
【梁姐说“回别墅就行”！没怼！没冷场！】
【“没有”后面还跟了个补充！她在努力接话！】
【这对话正常得我想哭！终于不是火星撞地球了！】
简单的交流后，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起身离开餐厅。返回停车场的路上，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他们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步伐似乎不再像来时那样带着刻意划清界限的紧绷。梁舒雅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似乎也少了些决绝的意味。
黑色的SUV再次启动，驶离了弥漫着硝烟味的俱乐部，汇入城市午后的车流。
这一次，车内的气氛截然不同。
梁舒雅依旧靠着左侧车窗，但墨镜没有戴上。她侧着脸看向窗外，午后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颜，眼神沉静，似乎还在消化上午射击场那场无声的“交锋”和午餐时那一点点破冰的暖意。偶尔有光影掠过她的睫毛，留下细碎的闪烁。
卿云聚坐在右侧，依旧闭目养神。但这一次，他眉宇间那层若有似无的疲惫感似乎淡去了些许，捏着金丝眼镜的手指也放松了力道，随意地搭在腿上。车内空调的温度恰到好处，无人再提。
【车内监控！快让我看看！】
【墨镜摘了！梁姐在看风景！感觉好平静！】
【卿总好像…睡着了？感觉比来的时候放松好多！】
【这氛围…岁月静好得不像他们！】
安静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就在车子平稳地驶过一个街角时，闭着眼的卿云聚，忽然极其自然地、微不可察地向左侧…倾斜了那么一丝丝。
非常非常细微的角度。
他的头，极其缓慢地、在车子轻微的晃动中，朝着梁舒雅的方向，偏移了几乎只有几毫米。像一株寻求阳光的植物，被无形的引力牵引，不自觉地向着温暖源靠近。那是一个在深度放松和疲惫状态下，身体最本能的、毫无防备的趋向。
梁舒雅的目光恰好从窗外收回。
她的视线，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卿云聚那微微向她倾斜的、安静的睡颜上。
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睫浓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平日里那份沉静内敛、甚至带着冷冽的掌控感消失了，沉睡中的他，眉宇舒展，下颌线条放松，显露出一种难得的、毫无攻击性的…脆弱感？或者说，是一种深藏的倦意。
梁舒雅的目光凝住了。
她的手指在膝盖上蜷缩了一下，呼吸似乎有瞬间的凝滞。她看着他，眼神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或许还有一点点…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被这毫无防备的姿态所触动的心软？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淌，也照亮了她眼底那片短暂的、被惊扰的深潭。
她飞快地、几乎是仓促地移开了视线，重新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错觉。但她的耳根，在无人注意的角度，悄悄爬上了一抹极淡的、被阳光晒暖的绯红。她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握紧了。
【啊啊啊！！！镜头！给卿总睡颜特写！给梁姐眼神特写！】
【他靠过去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梁姐看到了！她慌了！她害羞了！耳根红了！】
【这无意识的靠近！比刻意的温柔杀一百倍！】
【梁姐握拳了！是心动还是不知所措？！】
【我宣布！这一毫米的倾斜！是今日最佳高光！甜度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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