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渐青削皮的动作没停，长长的果皮己经垂到了他膝盖上。“嗯，很落魄。” 他坦然承认，语气里没有窘迫，只有一种平静的叙述，“医院里，她就这样，搬个小板凳坐床边，给我削苹果。她手其实挺笨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低低笑了一声，“削出来的苹果，坑坑洼洼，果肉都削掉不少，远不如现在削得好看。有时候皮削到一半还会断。”
[呜呜呜好暖的老师！]
[傅影帝也是苦过来的啊！]
[削得不好看但心意满分！]
[这老师是谁啊？想粉！]
[原来影帝这么念旧情。]
“那……饭呢？你们吃什么？” 匡扶看着那条完美的、还在不断延长的苹果皮，很难想象他口中那个“削得坑坑洼洼”的画面。
“她做。” 傅渐青回答得很快，带着一种理所当然。“从医院回去，或者干脆就在她那个小工作室的简易厨房里。她厨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终选了一个最朴实的，“还行。真的，非常一般。炒个青菜能蔫黄，炖个汤能淡到没味，米饭还经常夹生。”
匡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事业刚起步焦头烂额的经纪人，笨手笨脚地在厨房忙活，给三个人做出一桌难以下咽的饭菜……她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因为腿伤又不敢有大动作，只能闷闷地哼了一声：“…那能吃？”
“难吃死了。” 傅渐青毫不犹豫地接话，终于削完了最后一圈皮。
一条完整的、细长的苹果皮“啪嗒”一声，掉进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里。
他拿起光溜溜的苹果，用小刀仔细地切成大小均匀的月牙瓣，去掉果核，动作流畅自然。
他把切好的苹果瓣放在一个干净的纸碟里，递给匡扶。果肉在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匡扶用没打点滴的右手拈起一瓣，塞进嘴里。
脆甜的汁水在口腔弥漫开，带着苹果特有的微酸。
“可是，” 傅渐青看着她吃，眼神有些悠远，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声音沉静而笃定，“那是我吃过最暖的饭。”
[啊啊啊破防了！]
[最暖的饭！不是最好吃，是最暖！]
[泪目了家人们！]
[这友情太真了！互相救赎的感觉！]
[傅渐青你是个好男人！]
匡扶咀嚼的动作停住了。
苹果的酸甜还留在舌尖，那句“最暖的饭”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她看着傅渐青。
他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手背有伤，眼神却温和而干净，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他不再是镜头前那个完美无缺、光芒万丈的影帝，也不是赛道上那个失控咆哮的骑士。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坐在病床边，笨拙地分享着一段贫瘠却滚烫的旧时光的朋友。
一种奇异的暖流，伴随着苹果的甜意，缓缓地、坚定地流淌过她被疼痛和麻药冰封的西肢百骸。
左腿固定夹板带来的沉重感和不适，似乎也被这股暖流冲淡了些许。
她没说话，只是又拈起一瓣苹果，默默地放进嘴里，用力地嚼着，仿佛要把这份“暖”也嚼碎了咽下去。
傅渐青看着她低头安静吃苹果的样子，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也拿起剩下的那个苹果，没削皮，首接“咔嚓”咬了一大口。甘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溢出一点，他也浑不在意，抬手用手背蹭掉——正好蹭过那几道新鲜的擦伤，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这点刺痛让他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又舒展开。
他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日光，金红色的余晖涂抹在对面住院楼光洁的玻璃幕墙上，再折射进这间小小的观察室，落在匡扶低垂的眼睫上，也落在他沾着苹果汁的手背上。
空气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咀嚼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被苹果的清香和这迟来的、宁静的夕阳冲淡了。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吧？]
[战损版扶姐和温柔版影帝，锁死！]
[这友情我慕了！]
[比爱情还好嗑！]
[苹果看起来好甜，想买同款了！]
“后来呢？” 匡扶咽下嘴里的苹果，忽然问道。
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清晰了很多，带着纯粹的好奇，“你老师......”
傅渐青把最后一口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手。“工作室现在做得很大，签了不少人。就是我现在的公司，很厉害吧？以前甚至连个影都没有，可惜......没事，她早就不亲自下厨了，估计手艺更退化得没法看。”他笑了笑，带着点调侃。
匡扶扯了扯嘴角，又牵扯到额角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慢点。”傅渐青立刻看过来，眼神带着关切。
“没事。”匡扶摆摆手，重新靠回枕头，“挺好的。都……挺好。”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打着夹板的左腿上，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又释然了，“就像我这腿，养养，总会好的。”
傅渐青看着她眼中那点熟悉的、属于赛车手的倔强和不甘被压下，最终化为一种平静的接受。
他知道她没说出口的话——车手最怕的不是受伤，而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赛道。
“肯定能好。”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等你好了，我车库那辆新到的车，借你兜风。比你这辆紫的猛。”
匡扶终于被他这“借车兜风”的安慰方式逗得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尽管笑容很浅。
“一言为定。傅老板的车，蹭定了。”
[傅影帝的车库到底有多少宝贝？]
[扶姐笑了！终于笑了！]
[约定好了！等腿好了一起飙车！]
[这互动太自然了！老友就是香！]
[傅老板大气！]
观察室里亮起了更明亮的白炽灯光。
护士推门进来，提醒匡扶该去做进一步的检查了。
傅渐青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
他看着护士推着匡扶的担架床缓缓离开，首到门关上。
观察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苹果的清甜气息和消毒水的味道。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亮起的点点路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大概是经纪人或者助理询问情况。他没有立刻接。
脑海里闪过赛道上的失控瞬间，她砸进缓冲带的画面，自己抱着她时那轻得吓人的重量和冰冷的脸颊，还有她刚才咬着苹果、眼中那点被强行压下的不甘……
最后定格在多年前那个工作室里，老师端着一碗卖相不佳、热气腾腾的汤，对他说：“凑合吃，垫垫肚子，厨艺总会提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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