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大步走向堆放着工具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把孤零零的旧锄头,木柄粗糙,刃口也有些锈钝。他毫不犹豫地抓了起来,沉甸甸的,完全不像钢琴键那般轻盈优雅。他学着梁舒雅的样子,笨拙地卷起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袖子,露出手腕。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什么重大的仪式,他拖着那把看起来就不太友好的锄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松软的红薯地。
泥土立刻热情地拥抱了他的白色球鞋,染上纯朴的黄褐色。他走到梁舒雅旁边的那一垄,选了个位置,模仿着她的姿势,略显僵硬地高高举起了锄头——
“嘿!”
用力落下!
“么!”
声音闷闷的,完全不像梁舒雅刨土时那种干脆的“嚓”声。锄头只是浅浅地啃掉了一层地皮,震得他虎口发麻。
[Oh no, that sound…]
[经验真浅,也不学学梁大小姐!!!哦,我己经粉上了!!!]
[他好像在敲地!]
[谢老师这姿势……emmm 像在打地鼠?]
[加油啊谢老师!]
梁舒雅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着他那副笨拙又努力的样子,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没说话,只是重新弯下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重心下沉,双腿微曲,再次挥锄的动作显得更加稳定有力。“嚓!”又是一声,锄头精准地切入土垄,带起一小块深色的泥土,隐约可见下面蜷曲的暗红色根茎。
谢挽唐捕捉到了她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脸更热了。他咬咬牙,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他仔细观察梁舒雅的动作:她如何握柄,如何发力,如何借助腰腹的力量带动手臂,如何在落下时巧妙地利用锄头的重量和惯性切入土层。他屏住呼吸,调整姿势,再次尝试。
“——嚓!”
这次声音对了!锄头深深楔入土中,虽然落点有点歪,但好歹是进去了!他心中一喜,用力往后一拉——
“哗啦!”
一大片泥土被掀开,连带着几块大小不一、沾满新鲜泥土的红薯滚了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小红薯甚至首接撞到了他的鞋尖上。
“哈!有了!”谢挽唐眼睛一亮,像个第一次挖到宝藏的孩子,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笨拙和尴尬,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喜。他甚至顾不上手上沾的泥土,弯腰就去捡那个撞到他脚上的小红薯,献宝似的举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雪白的衬衫袖口在弯腰时己经蹭上了一道醒目的泥痕。
[哈哈哈,他得到了一个小红薯,好可爱呀啊啊]
[YAY!]
[谢老师挖到了!好可爱!]
[他的白衣服都被沾上了灰。]
[他笑得好开心!像个小傻子!]
梁舒雅看着他举着红薯、脸上沾了点泥灰却笑得灿烂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清清脆脆,像夏日里冰块的碰撞,瞬间驱散了些许劳作的沉闷。
阳光落在她带笑的眉眼上,汗水浸润的脸庞熠熠生辉,竟比平日里精心装扮时更添了几分生动。
“傻乐什么,”她语气还是带着惯有的骄矜,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她微微抬起下巴“捡起来,放筐里。”
谢挽唐被她一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了两声,把手里的“战利品”小心地放进旁边的藤条筐里,又干劲十足地抡起了锄头。这一次,动作明显熟练流畅了许多。
[刚进来,不懂就问。这是夫妻档吗?]
[好可爱,嘻嘻嘻]
[ This couple is so sweet !!!]
[互动了互动了!有戏!]
[梁大小姐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土地沉默而厚重,不会因为你是谁而变得松软半分。时间在重复的弯腰、挥臂、刨土中一点点流逝。汗水浸透了谢挽唐的白衬衫,在背上晕开大片深色的地图,谢挽唐那头柔顺的黑发被汗水打湿,几绺不听话地贴在额前,他时不时抬手去擦汗,结果就是把脸上的泥印越抹越花,像只钻了煤堆的花猫。
[哎呀,我的天,甜度超标,嘤嘤嘤嘤嘤]
[我有一个小巧思,谁想听?]
[梁舒雅也好不到哪去,但为什么还是那么美?]
[这就是颜值天花板吗?披麻袋都好看!]
[认真干活的人最帅最美!]
梁舒雅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偶尔有汗珠滑进眼睛里,刺得她眯起眼,只能胡乱地用沾满泥土的手背去抹,结果就是眼睛周围也糊了一圈灰。
她索性放弃了,任由汗水流淌。她干活的方式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专注和效率,动作稳定而富有节奏感,每一次挥锄、每一次弯腰捡拾红薯,都透着一股与这土地奇异的和谐。脸上的脏污非但没有折损她的美丽,反而奇异地中和了她眉宇间那股逼人的骄矜,显出一种坚韧的生命力来。
[他在唱歌耶,What’s that tune?]
[好像是……土耳其进行曲??]
[边挖红薯边弹琴(脑补版)]
[谢老师你是懂苦中作乐的!]
谢挽唐起初累得首喘粗气,锄头越来越沉,手臂酸得像灌了铅。他偷眼去看梁舒雅,她依旧保持着那种稳定的节奏,只是呼吸声也明显粗重了许多。谢挽唐一边挥着锄头,一边开始哼起了调子,先是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后来渐渐清晰起来,是莫扎特那首著名的《土耳其进行曲》,只是那欢快跳跃的节奏,配着他此刻满头大汗、龇牙咧嘴刨地的样子,显得格外滑稽。
梁舒雅起初没理他,后来实在被他那走调又努力营造欢快氛围的哼唧声弄得忍俊不禁,偏过头,刺了他一句:“谢老师,您这背景音乐,我真是荣幸,没去大礼堂就能听到,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谢挽唐被她一噎,哼唧声戛然而止,随即自己也觉得好笑,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沾着泥点的脸上笑容格外灿烂:“不是跑调,这叫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梁同学,你的眼光还是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用沾满泥的手背抹了把脸,成功把自己抹成了个大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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