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的儿童专区像被打翻的彩虹糖罐，各色玩具在暖光灯下泛着光泽。念安刚挣脱开我们的手，就像只撒欢的小炮弹冲进变形金刚展台，肉乎乎的小手抚过一排排金属包装。
"这个擎天柱眼睛会发光！"他踮着脚够顶层货架，蓝色背带裤随着动作向上缩了缩，露出一截白皙脚踝。
顾彦辰从善如流地取下包装，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盒子上下打量："喜欢就拆开。"包装纸在他掌心发出清脆撕裂声，引得路过的小朋友频频侧目。
我拉着购物车跟在后面，目光掠过货架上标价签时微怔——那串数字够普通家庭两个月生活费。正要开口，却见顾彦辰把变形金刚塞给儿子，顺手又捞起旁边的遥控恐龙："会走路还会吼叫。"
"顾总有矿啊？"我用胳膊肘轻撞他腰侧，鼻尖萦绕着他西装上淡淡的雪松香气。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他发梢，镀上圈柔和的金边，竟比柜台里的橱窗模特还惹眼。
男人低头看我，喉间溢出轻笑："养你和安宝，够。"话音未落就被念安拽着衣角跑向乐高区，小家伙举着说明书叽叽喳喳："爸爸拼这个城堡！要有护城河的那种！"
看着一大一小跪在展示台前研究图纸的背影，我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塌塌的。顾彦辰无名指上的婚戒蹭到透亮的亚克力桌面，折射出细碎光斑。这场景陌生又熟悉，像是本该存在我生命里的片段。
"妈妈快来看！"念安突然举起个粉色公主城堡套装，"给妈妈拼这个！"
顾彦辰皱眉拿过盒子："安宝是男子汉，要玩......"
"爸爸拼蓝色城堡，妈妈拼粉色的，这样公主和骑士就能做邻居啦！"小家伙仰着天真的脸，完全没察觉两个大人之间瞬间凝固的空气。
我赶紧打圆场："妈妈手笨，还是爸爸帮忙拼好不好？"转身想去拉念安，却撞进一个带着香水味的怀抱。
"哎呀抱歉——"我慌忙后退，看清眼前人，穿着件火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得像刚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手里还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彦辰？"刘雅婷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视线扫过我身旁的顾彦辰，落在他牵着念安的手上时，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真巧，来给孩子买玩具？"
念安躲到顾彦辰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变形金刚："爸爸。"
顾彦辰周身气压瞬间降低，把儿子护得更紧："我们还有事。"拉起我就要离开，却被刘雅婷拦住去路。
"彦辰，好久不见！"她笑语盈盈晃了晃手里的芭比礼盒，"我们家朵朵喜欢这个城堡，不如让孩子们一起玩？"羊角辫小女孩怯生生躲在她身后，手指不安地绞着裙角。
我注意到刘雅婷无名指上巨大的钻戒，以及她刻意露出的、刻着缩写的情侣手链。心脏像被细密的针轻轻扎着，钝痛感密密麻麻蔓延开来。
"不必了。"顾彦辰声音冷得像寒冬湖面，拉着购物车转身就走。念安突然回头朝刘雅婷做了个鬼脸，稚嫩的声音清晰传来："爸爸说坏女人会骗人，就像白雪公主里的毒皇后！"
刘雅婷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低头加快脚步，听见身后传来礼盒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车里气氛有些沉闷。念安抱着变形金刚小声问："爸爸，那个阿姨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话？"
顾彦辰透过后视镜看我一眼，语气放柔许多："她认错人了。"大手覆上我紧握购物袋的手背，掌心温热干燥，"别多想。"
我勉强笑了笑，扭头看向窗外。商场玻璃幕墙映出车内景象，我们三人的倒影依偎在一起，像幅温馨的全家福，我意识到那个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白月光。
白瓷碗里的米饭被我戳出个小坑，糖醋排骨的酸甜味飘进鼻子，可我握着筷子的手就是没劲。脑子里全是商场里那个红裙子女人，还有顾彦辰骤然变冷的脸。
"妈妈？"念安肉肉的小手贴上我额头，带着刚喝完牛奶的奶香味，"你脸红红的，是不是发烧了？"
我赶紧把筷子放下，抓起他的小手亲了亲："没有啦，可能是暖气太足了。安宝快吃排骨，你最爱吃的。"
顾彦辰"咚"地放下骨瓷碗，银质叉子在盘里划出轻响。他抽了张纸巾擦手，抬眼看我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别胡思乱想，先吃饭。"
我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酸甜汁裹着肉香在舌尖散开，可咽下去的时候却堵在心口。念安看看我又看看他爸爸，突然把自己碗里的胡萝卜夹给我："妈妈吃胡萝卜，吃了就不难受了。"
顾彦辰忽然伸手覆上我放在桌布上的手背，掌心温热的触感让我吓了一跳。他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下午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抽回手扒拉着碗里的饭，米粒粘在筷子上死活夹不起来。"能有哪样？"我声音闷得像堵着团棉花，"不就是你那个穿红裙子的'老朋友'么。"念安举着勺子突然插话："妈妈，毒皇后的裙子也是红色的！"顾彦辰眉头拧得更紧，敲了敲念安的碗边："吃饭不许说话。"小家伙委屈地噘起嘴，低头戳着碗里的西兰花。
晚饭后顾彦辰突然拉起我的手腕："跟我来。"夜风带着桂花甜香扑面而来，他牵着我穿过亮着串灯的草坪，冰凉的指尖攥得很紧。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按在雕花秋千上，廊檐的暖光刚好落在他脸上，眼里的笑意比星星还亮。
"还在生气？"他突然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蹭到我的额头，"下午在商场，是不是吃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别过脸去扯着秋千绳："谁吃醋了，你别自作多情。"
顾彦辰低笑出声，温热的手掌突然捧住我的脸转过来，指腹擦过发烫的耳垂："脸都红透了还嘴硬。"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能看见他眼里跳动的光，"告诉你个秘密——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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