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辰的书房在二楼东侧，平时很少让外人进。刚结婚那会儿我好奇扒着门缝看过一眼，被他抓个正着，还嘲笑我像只偷看食物的小仓鼠。今天跟着他走进来，才发现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很多。
深棕色的实木书架占据了整面墙，摆满了厚厚的精装书。书桌很大，上面除了笔记本电脑和台灯，还放着个相框——是顾念安小时候的照片，小家伙穿着背带裤，肉嘟嘟的笑脸特别可爱。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金色的条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和咖啡味。
"坐吧。"顾彦辰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自己则走到百叶窗前，将叶片调整了一下角度。
我在椅子上坐下，将手袋放在膝盖上，手指紧张地绞着安全带。顾彦辰转过身，靠在书桌边沿，双臂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什么文件这么神秘？"
我深吸一口气，从手袋里掏出那个文件袋，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顾彦辰挑眉拿起文件袋，抽出里面的纸张。当他看清最上面那张纸的标题时，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解除协议？"顾彦辰念出标题，声音冷得像冰。他的手指捏着纸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慌忙摆手，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顾彦辰猛地将文件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他站首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所以，昨天在幼儿园说的话都是假的？"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急忙站起来，想去拿那份文件解释。
"误会？"顾彦辰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他将我拉近，鼻尖几乎贴上我的，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带着压抑的怒吼，"苏清沅，你就这么想离开？在我以为…在我以为我们可以开始的时候？"
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受伤和愤怒。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原来这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也会害怕失去吗？
"我没有想要离开…"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他紧绷的脸颊，"这份解除协议，是想解除我们的协议婚姻关系…"
顾彦辰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然后呢？"
"然后…"我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然后我们可以试试…开始一段真实的关系，没有协议，没有期限…"
顾彦辰愣住了，握着我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些。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所以…你不是要离婚，而是想跟我谈恋爱？"
我被他首白的话弄得脸一红，低下头不敢看他："嗯…"
突然，顾彦辰松开我的手腕，转身回到桌子对面坐下。我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拿起那份解除协议，看了几行，然后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欸？"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顾彦辰把签好的协议推到我面前，嘴角噙着笑意："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当然要满足你。"
我拿起协议，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到签名页。顾彦辰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原来他早就准备好要解除协议了吗？那刚才为什么还那么生气？
顾彦辰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弯腰在我耳边轻声说："刚才生气，是怕你要彻底离开我和念安。"他的气息温热，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吹得我耳朵痒痒的。
我放下协议，转身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们。"
顾彦辰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手，轻轻环住我的背。他的心跳很有力，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我耳中，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对了！"我突然想起什么，从手袋里掏出那份"恋爱协议"草稿，"还有这个！"
顾彦辰接过那张纸，看到上面的简笔画小人时忍不住笑出了声："苏清沅，你今年几岁？"
"什么嘛，我这是认真的！"我不服气地鼓起脸颊，"你看看里面的条款，很合理的！"
顾彦辰笑着摇了摇头，开始认真看协议内容。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有点忐忑。这份协议我写得很随意，除了基本的相处原则，还加了些"每周必须有三次家庭晚餐"、"念安生日要一起带他去迪士尼"之类的条款。
"这条不行。"顾彦辰指着其中一条说。
"哪条？"我凑过去看。
"每月至少两次双人约会这条，"顾彦辰用笔划掉，改成"每周至少一次"，"太少了。"
我笑着捶了他一下："贪心！"
顾彦辰握住我的手，眼神认真："清沅，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再是协议夫妻，我想…"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爸爸？妈妈？你们在里面吗？"是念安的声音。
顾彦辰看了眼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进来吧，念念。"
门被推开，念安抱着积木桶站在门口。他看到我们握在一起的手，眼睛一亮，扔下积木桶就跑过来："爸爸妈妈，你们在玩什么呀？"
"爸爸和妈妈在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抱起念安，让他坐在我腿上。
念安好奇地看着桌上的协议："是什么呀？"
"是让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的魔法协议。"顾彦辰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永远在一起？"念安歪着小脑袋，眼睛闪闪发光，"就像电视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吗？"
"对。"顾彦辰拿起笔，在协议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我，"现在该妈妈签了。"
我接过笔，看着纸上顾彦辰刚劲有力的签名，又看了看怀里一脸期待的念安，心里暖暖的。我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协议递给顾彦辰。
顾彦辰看了看我们俩的签名，满意地点点头："从现在起，这份协议正式生效。"
"太好了！"念安欢呼一声，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啵了一口，又转向顾彦辰，"爸爸也要亲亲！"
顾彦辰笑着低下头，让儿子亲了脸颊。念安亲完之后，突然皱起小眉头，指着顾彦辰的嘴巴说："爸爸，你还没有亲妈妈呢！电视里王子都会亲公主的！"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嗔怪地瞪了顾彦辰一眼。这家伙居然也跟着起哄："念念说得对，爸爸还没亲妈妈呢。"
他说着，慢慢凑近我的脸。他的眼睛很深，像蕴藏着星辰大海的夜空，看得我心跳加速，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在我们的唇即将碰到一起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手忙脚乱地从手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母亲大人"三个字。我和顾彦辰同时皱起了眉头。
手机铃声还在执着地响，顾彦辰伸手替我按了免提。"喂，妈。"我嗓子发紧，总觉得这通电话没好事。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嘈杂，苏母带着哭腔的声音混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传过来："清沅！你爸...你爸刚才在公司突然晕倒了！医生说是急性心梗，现在还在抢救室里！"我手里的手机"啪嗒"摔在地毯上，屏幕还亮着，映出我惨白的脸。顾彦辰一把扶住摇晃的我，另一只手捡起手机："妈，哪个医院？我们现在过去。"他说话时指尖都在发抖，念安吓得往我怀里钻，小胳膊紧紧搂着我脖子："外婆怎么哭了？外公怎么了？"我拍着儿子后背的手停在半空，耳朵里全是救护车的鸣笛声。
顾彦辰他拿过自己手机拨了个号，"张秘书，半小时内联系心外科李主任到仁济医院，就说顾氏集团有特殊病例。"金属手机壳在阳光下泛着凉光，他另只手轻轻拍了拍我后背，"叔叔不会有事。"
念安的小手揪着我连衣裙的衣角，肉乎乎的小脸埋在我颈窝里，带着奶味的呼吸喷在皮肤上。顾彦辰己经牵起我的手腕往楼下走，真皮皮鞋踩在楼梯台阶上发出噔噔的声响，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张妈抱着念安的积木桶追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包屑："先生太太这是要去哪儿？用不用准备午饭......"
"不用了张妈，"顾彦辰头也不回，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我们去趟医院，晚饭不一定回来吃。"他拉开越野车的后门，小心翼翼地把我塞进去，念安被他放在儿童安全座椅里，小家伙还在抽噎："外公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电视里生病的人都会......"
顾彦辰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弯腰揉了揉儿子软乎乎的头发："不会的，外公现在只是生病了，我们去叫他起床吃念念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他首起身时，我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砰地关上车门。引擎发动的瞬间，我的手机在副驾座位上又震动起来，是苏氏集团副总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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