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西点半，阳光斜斜地穿过梧桐树，在双语幼儿园门口铺下一片晃动的光斑。我站在雕花铁门外，手指无意识地着包带，心里盘算着接完念安顺路去买他念叨了好几天的草莓蛋糕。
"妈妈！"
人群里响起个清脆的小奶音，我抬头就看见那个穿着蓝色园服的小不点正扒着铁门栏杆蹦蹦跳跳。顾念安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滑的脑门上。
"慢点跑。"我笑着张开手，看他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撞进我怀里。软乎乎的小身子带着外面的热气，领口还沾着点橡皮泥的彩色印子。
他扬起小脸，白净的小下巴上有道浅浅的红印。我蹲下身帮他理衣服，手指刚碰到那道印子，小家伙就瑟缩了一下，眼神躲闪着往我身后藏。
"这怎么弄的？"我皱起眉，把他转过来正对我，"跟妈妈说实话。"
顾念安的小嘴瘪了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浩浩...浩浩推我..."
我心头火"蹭"地就上来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帮他擦眼泪："哪个浩浩？为什么推你？"
"就是李浩宇！抢我的消防车！"旁边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气鼓鼓地跑过来，马尾辫随着她跺脚的动作一甩一甩，"他说念念是野孩子，没有爸爸妈妈，还把消防车扔到泥坑里了！"
"我有爸爸妈妈！"顾念安突然大声反驳，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我爸爸去天上当星星了，我妈妈..."他说到这里突然哽住，小手紧紧攥住我的衣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妈妈...就是婶婶！"
周围接孩子的家长纷纷看过来，几个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我把念安紧紧搂进怀里，手一下下拍着他的背，感觉他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念念有婶婶疼，比有爸爸妈妈更幸福对不对？"我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那个李浩宇呢？老师怎么说？"
"老师让他道歉，他不道歉！"念念继续告状，小脸上满是愤慨。
正说着，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牵着个胖男孩走出来，那男孩脖子上戴着条粗金链子，手里把玩着变形金刚，正是刚才提到的李浩宇。
李浩宇看见我们，立刻挣脱他妈妈的手，跑到顾念安面前做了个鬼脸："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
"你再说一遍！"我冷着脸站起来，把念安护在身后。
那女人慢悠悠地跟过来，上下打量我一番，嘴角勾起个轻蔑的弧度："你就是顾念安的监护人？"她声音尖利，带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很正常，何必这么较真？再说了，我家浩浩说得有错吗？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我气得手都抖了，一把将念安搂得更紧："这位女士，请你为你刚才的话道歉！"
"道歉？"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起来，"我凭什么道歉？我说错了吗？一个连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甩得手都发麻，看着她捂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心里那股火气才稍微压下去一点。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你敢打我？"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就要扑上来，"我跟你拼了！"
我侧身躲开她的扑击，顺手把念安推到身后："嘴巴放干净点！你不尊重别人，就别怪别人对你不客气！"
"反了你了！知道我是谁吗？"女人捂着红肿的脸颊，色厉内荏地喊道，"我老公可是..."
"张副总夫人是吧？"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回头，看见顾彦辰正站在不远处，西装革履，身姿挺拔，夕阳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却冷得像块冰。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念安往身后又藏了藏。
张女士看见顾彦辰，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谄媚："顾总？您怎么在这儿？"
顾彦辰没理她，径首走到我们面前，目光落在念安通红的眼睛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然后他转向那个还在抽泣的小男孩："李浩宇是吧？明天让你爸爸来我办公室一趟。"
李浩宇吓得躲到他妈妈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张女士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顾总，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们计较..."
"计较？"顾彦辰嘴角勾起个冰冷的弧度，眼神扫过念安下巴上的红印，"我的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胆寒的压迫感，"现在，给顾念安道歉，给顾太太道歉。"
最后那声"顾太太"让我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下颌线紧绷着，眼神冷得像寒潭。
张女士哪里还敢有半点嚣张，连忙拉着李浩宇到念安面前："快！道歉！跟念安道歉！跟这位太太道歉！"
李浩宇被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含糊不清地说着"对不起"。念安躲在我身后，偷偷露出半张脸，看见李浩宇哭了，自己也抽抽噎噎地抹眼泪。
"滚。"顾彦辰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视线都没再给他们母子。
张女士如蒙大赦，拉着哭哭啼啼的李浩宇仓皇离去，连掉在地上的变形金刚都没敢捡。围观的人群见状也纷纷散去，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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