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客厅的水晶灯亮得晃眼，张妈接过我手里的行李袋，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儿童房早就收拾好了，少爷亲自盯着弄的。"她接过念安抱着的绘本，"厨房炖着冰糖雪梨，小少爷嗓子还没好利索呢。"
念安打了个哈欠，小脑袋靠在我肩上蹭来蹭去。顾彦辰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松了松领带径首走向楼梯。"上去看看房间。"他言简意赅，脚步却顿在楼梯口等我们跟上。
二楼走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顾彦辰停在主卧旁边的房门前，推开了门。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印着满墙的森林壁画，原木色书桌上摆着崭新的绘本架，羊角造型的儿童床铺着小熊图案的床单，连地毯都是柔软的云朵形状。
"念念喜欢吗？"我把他放下来，小家伙立刻被书桌上的积木城堡吸引了，迈着小短腿哒哒跑过去。顾彦辰靠在门框上看着，手指无意识地着门框边缘，像是在紧张什么。
"爸爸！车车！"念安突然举起个东西，奶声奶气地喊了起来。
我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小家伙手里捧着辆银灰色的复古玩具车，金属材质，车轮锃亮，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最奇怪的是，这车的造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心脏猛地一跳。顾彦辰书房那个上锁的陈列柜里，摆着个一模一样的！
念安把小车在地毯上推来推去，嘴里发出"滴滴"的模仿声。顾彦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念念从哪里找到的？"他的声音有点紧绷，抓住念安手腕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些。
"哎哟！"念安瘪瘪嘴要哭，"在...在床底下..."
顾彦辰立刻转头看向我，眼神冰冷得像淬了霜："谁让你动他房间东西的？"
我被他问得一愣："我刚来怎么会动？"这质问来得莫名其妙，"你书房不也有个一样的吗？"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炸药桶。顾彦辰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逼近一步："苏清沅，谁让你进我书房的？"他的瞳孔缩紧，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和平日冷静自持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没进过你书房！"我抱起受惊的念安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那天给你送文件，在门口看到的！"
"看到就该当作没看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右手狠狠砸在身后的书架上，几本绘本噼里啪啦掉下来。念安吓得"哇"一声哭出来，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把脸埋进我肩窝。
"顾彦辰你疯了！"我怒吼着护住怀里的孩子，"吓到念念了！"
他像是这才回过神，看着涕泪横流的念安，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悔，却依旧沉声警告："别碰跟大哥有关的一切，听到没有？"
大哥？顾彦辰那个车祸去世的哥哥？这车是他的？
无数疑问堵在喉咙口，但看着顾彦辰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念安还在哭，小身体抖得像深秋的落叶。
"我带念念去洗澡。"我转身就走，不想再跟他争辩。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顾彦辰疲惫的声音："对不起。"
我脚步一顿，没回头。
浴室里的温水哗哗流着，我给念安脱衣服的时候，发现他小手心被积木硌出了红印子。小家伙己经不哭了，只是蔫蔫地靠在我怀里，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妈妈，爸爸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爸爸是工作累了。"我给他涂沐浴露的手顿了顿，"念念的小车车...是谁送的呀？"
小家伙摇摇头："妈妈，什么是车祸？"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词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强作镇定地给他冲洗头发："就是车不小心撞到一起了。念念听谁说的？"
"林叔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天在医院，我听到林叔叔跟爸爸吵架，说...说车不是意外..."后面的话含混不清，他大概也听不懂什么意思。
林子峰！果然那场车祸有问题！
我抱着洗干净的念安回到儿童房时，顾彦辰己经不在了，地上的书也捡起来了。只有那辆银灰色的小车还孤零零躺在地毯上，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妈妈讲故事。"念安揉着眼睛打哈欠，小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绘本。我给他盖好被子，翻开《勇敢的小红船》，但心思完全不在故事上。顾彦辰为什么对哥哥的车祸这么讳莫如深？林子峰说的"不是意外"到底是什么意思？念安画里的"叔叔的车车"和这辆玩具有什么关系？
讲着讲着，怀里的小家伙呼吸渐渐均匀。我轻轻把他放在床上，掖好被角。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刚好落在地毯的玩具车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看着像某种蛰伏的小动物。
鬼使神差地，我捡起了那辆车。金属外壳冰凉，车顶还有个小小的凹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我着那个凹痕，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车底竟有处尖锐的毛刺。
这到底是什么车？为什么顾彦辰反应这么大？
等我蹑手蹑脚走出儿童房，客厅的时钟己经指向十一点。书房的灯还亮着，门缝里透出细长的光线。我深吸一口气，轻轻走了过去。
刚想敲门，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大哥的事故报告根本就是伪造的！"是林子峰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含糊，"你当年为什么不让查下去？"
"需要我再说第三遍吗？"顾彦辰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爷爷的决定。"
"狗屁决定！"林子峰粗暴地打断他，"我亲眼看到那辆车冲过来的！刹车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嘭"的一声闷响，像是杯子摔在了地上。我吓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墙上。
"滚出去。"顾彦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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