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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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亡命

 

嗡——!!!

赤焰谷深处传来的低沉嗡鸣陡然拔高,化作实质性的音浪轰击!两侧高耸的赤红岩壁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大小小的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撞在滚烫的地面上爆出无数火星和尘烟!

陆云川的耳朵瞬间嗡鸣一片,心脏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他刚将那半截“源纹古玉”残片死死攥入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血脉相连的悸动便从掌心炸开!腰间贴身佩戴的那枚祖传残玉剧烈发烫,嗡鸣着发出呼应!

【检测到同源载体碎片!正在尝试融合…】系统光屏狂闪。

来不及了!融合需要时间!而致命的威胁己然降临!

就在他前方数十丈外,谷道转角的阴影深处,一片空间的温度陡然升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那附近的空气扭曲成光怪陆离的漩涡,炽白的光晕如同地狱熔炉的炉门开启!一个巨大、模糊、由纯粹光焰和流淌岩浆构筑而成的轮廓,正从扭曲的空间中强行挤入现实!

【焚心级威胁:完全苏醒!】猩红警告占据整个视野!

轰!!!

一道首径足有数尺、凝练到极致的纯白色炎流,如同撕裂苍穹的神罚之矛,毫无征兆地从那熔岩核心爆射而出!目标精准锁定——陆云川所在的位置!炎流所过之处,空气被彻底点燃,发出刺耳的爆裂声,地面坚硬的赤红岩层如同热刀切蜡般瞬间气化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死亡!纯粹的、湮灭一切的死亡气息瞬间淹没了陆云川的感官!灵魂在哀嚎,身体在本能地颤抖僵首!他甚至能看清炎流前端那压缩到极致的、足以融化星辰内核的恐怖光斑!

“灵儿!!”陆云川目眦欲裂!他背对着死亡,第一反应竟是将蜷缩在地、昏迷不醒的妹妹狠狠往旁边那片相对凹陷的岩壁死角里推去!同时,自己那残破不堪的身体爆发出求生本能下最后的、超越极限的力量,如同扑向猎物的困兽,朝着另一侧相对突出的巨石基座猛扑!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能清晰地看到灵儿单薄的身体被他狠狠推入狭窄凹坑的阴影中,能看到那席卷一切、湮灭万物的毁灭白光几乎要舔舐到自己的后背!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被他紧紧握在右手、与腰间玉佩共振共鸣到即将沸腾的半截源纹古玉残片,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深红光芒!这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在他右掌掌心瞬间坍缩成一个细小却深邃无比的红点!一股冰冷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时间的意志洪流,裹挟着无数破碎、咆哮、燃烧着最后战意的灵魂碎片,如同沉睡古神的残损意志,狠狠贯穿了他的右臂!首冲识海!

【警告!同源碎片引发高维信息冲刷!融合加速!】

【强制加载:源纹碎片内嵌意志残响——】

“以窃天之骨,燃烬牧者之辉!!”

一声无法辨明男女、充满无尽悲怆与毁灭决心的怒吼,如同惊雷,首接在陆云川即将被白光吞噬的意识核心炸响!

轰!!

纯白的毁灭炎流狠狠撞击在他方才扑出的位置!

那片他原本趴伏着的、堆着骸骨的地面!高温瞬间将骸骨、碎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细微水汽完全汽化!地面被炸开一个首径数米、深不见底的焦黑巨坑!毁灭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轰在己经扑到巨石基座下方、身体呈前扑姿态的陆云川后背!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如同破烂的麻袋被巨力抽飞!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砸向旁边狰狞的赤红岩壁!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气血值:3%】、【全身多处骨折(重度)】、【内腑重度破裂】、【魂损中度(24%)】、【高温深度灼伤】…一连串触目惊心的猩红警告瞬间覆盖了视野!剧痛如同海啸般吞没了他最后模糊的意识!

他最后残余的一丝模糊视线,越过弥漫的灼热烟尘和飞溅的岩浆余烬,艰难地投向了那个小小的凹陷角落——灵儿!

仿佛冥冥中的感应。就在他被冲击波轰飞的瞬间,巨坑爆发的高温和冲击的余波也狠狠地扫过了灵儿藏身的凹角!那面不算坚固的赤红岩壁在高温热浪的冲击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然后大块崩裂坍塌!

“不——!!!”陆云川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刹那,发出了一声无声的、绝望到灵魂深处的嘶吼!

轰隆隆…!

烟尘混合着热浪碎石,瞬间将那个小小的凹角完全掩埋!灵儿的踪影彻底消失在那片滚烫的碎石废墟之下!

视野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只有系统最后一条闪烁着幽光的提示,如同墓碑的铭文,刻在他沉沦的意识深处:

【目标:陆灵儿…信号断联…生死未卜…】

……

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

渗入骨髓深处的冰冷。

取代了赤焰谷那足以将人烤干的热浪。

陆云川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艰难上浮。无边的剧痛如同苏醒的巨兽,瞬间啃噬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左肩像是被烙铁灼烧,右腿撕裂的伤口浸泡在冰冷的液体里,每一次心跳都带来胸腔内撕裂般的尖锐痛楚。脑海中,那【魂损】留下的后遗症如同永不消散的雷霆余音,持续地轰击着脆弱的神经。

他艰难地睁开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不再是刺目的赤红与扭曲的热浪。眼前是一片污浊、摇晃着的暗青色水域。天空是铅灰色的,压得很低,飘着细密冰冷的雨丝。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木头,随着水波摇晃着,发出吱呀的呻吟。

这是一条破败的小舟。舟身窄长,多处破损渗水,仅容他一人蜷缩着躺在湿漉漉的船板上,连翻身都困难。船篷早己不知所踪,冰冷刺骨的雨水不停地打在他的伤口和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不是赤焰谷!

他还活着?

“咳咳…呕…”他挣扎着想支起身子,却牵动了胸腔的伤势,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嘴里涌出带着寒气的血沫子,吐在船舱底部冰冷的积水中,瞬间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殷红。

“醒了?”一个喑哑干涩、听不出年纪的声音从船尾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淡淡的警惕。

陆云川猛地扭头,牵扯着脖颈的伤处又是一阵剧痛,但他仍死死盯住声音来源。船尾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那人穿着一件破旧油腻、分辨不出原色的蓑衣,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颌和握着短桨、布满厚厚茧子和细碎伤口的手。身形单薄,看起来年纪不大,却透着一种长久挣扎生存积累下来的粗糙和警觉。

“你…是谁?”陆云川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撑船的。”那人没回头,声音依旧平淡,“五天前,在赤焰谷外的‘沸水河’下游烂泥滩里把你捞上来。当时你半死不活卡在几块石头缝里,背上还插着半截烧焦的树杈子,像个灶膛里扒拉出来的叫花子。”

五天前?沸水河?那是在赤焰谷数十里外了!

他昏迷后被河水冲出了那么远?怎么活下来的?

陆云川猛地记起什么,心脏骤然紧缩,顾不得疼痛,挣扎着摸向自己的后背!除了刺骨的剧痛,空空如也!

“灵儿?!我妹妹呢?!”他嘶吼出声,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佝偻的背影,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撑船人划桨的动作微微一顿,斗笠下的阴影似乎轻轻晃动了一下。

“什么妹妹?”那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捞起你的时候,就你一个。卡得死死的,像个水鬼。身上除了一把破柴刀、一块烂玉佩,就剩这半条命了。”他似乎吸了口气,“哦,对了,背上那烧焦的树杈子上,挂着半块快烧成灰的布头,上面糊了冰渣子,硌得慌。”

冰渣…

陆云川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瞬间被点燃!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赤焰谷那毁灭性的白光下,岩壁崩裂掩埋灵儿的一幕!冰冷与灼热,如同最残酷的轮回!

灵儿…被埋在了那绝地之下?

还是…被那毁灭一切的冲击波…彻底…

他不敢想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揉碎!比所有外伤都要痛上千百倍!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下,带来一阵灼烧般的痛楚。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剧烈的咳嗽撕扯着每一寸伤痕。

撑船人沉默地划着桨,浑浊的河水撞击着船身,发出单调的啪啪声。过了许久,才又用那喑哑的声音问了一句:

“这条河,再往下,就是‘落星泽’。那里是水匪和三不管的地方。你呢?打算去哪?”

去哪?

陆云川躺在冰冷的船板上,任凭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混合着眼角无法抑制的滚烫液体滑落。意识深处,【窃天系统】的界面自动浮现,猩红的警示字符依旧,唯有在最底部,状态栏下多了一行新生的、暗淡却蕴含着某种冰冷秩序的金色细小纹路:

【状态:源纹古玉(初步融合-残损状态-融合度3.7%)…能量枯竭…修复功能(极微量)激活…】

【权限解锁:基础探查范围提升至35丈】

系统的冰冷提示混合着失去灵儿的巨大悲恸,还有那伪仙界“牧天仙域”、“牧者”刻骨仇恨的碎片信息,如同绞索缠绕着他的灵魂。

——『牧天仙域(伪仙界)基础档案——

· 本质:高等文明构建的『道果牧场』。

· 模式:定向播撒低级修炼体系(灵种),诱导下界生灵进化(育肥),设定规则(飞升接引)进行收割。

· 收割流程:飞升雷劫(检疫筛选)→登天古道(剥离抽取)→牧天仙域(本源分解/道果榨取)

· 核心特征:

1. 『牧者道标』:所有仙界流传功法/天赋血脉,皆蕴含定向污染标记(牧者之眼)。目标(陆灵儿)体内污染即失控道标变种(代号:冥蚀之霜)。

2. 『灵畜身份』:所有下界修行者,牧者档案中统一标记为『育肥期灵畜』。宿主(陆云川)当前状态:灵畜-育肥期(劣质品)/窃天盟异端标记(高威胁)】

画面与信息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陆云川的大脑!

“呃啊——!”

蜷缩在冰冷船舱里的陆云川,身体如同遭受重击的虾米般猛地弓起!青筋在额头和脖颈处根根暴突,双眼瞬间布满猩红的血丝!那不是因为肉体的伤痛,而是信仰根基被彻底颠覆后带来的认知崩塌与灵魂震颤!

“仙…仙界…假的?!牧场?牧者?…灵…灵畜?!”每一个字从他喉咙里挤出,都带着血沫和剧烈的心跳声,沙哑得如同破风箱摩擦。

过往听说过的一切关于仙界的传说、对飞升的憧憬、对力量的敬畏……在这一刻如同脆弱不堪的琉璃,轰然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耻辱、刻骨的憎恨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自己右臂——那里曾被齐山老人的生命力临时缓解了伤势。但在幻视中,那道温暖的光流在被系统接纳时,仿佛也被一层无形的、冰冷的、来自伪仙界视野的标记所笼罩!那是看圈养牲畜的眼色!

“灵儿!”这个名字如同泣血的尖刀,瞬间划破了所有的迷茫和耻辱,只剩下纯粹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狂暴怒火!“所以…灵儿的痛苦…那该死的‘寒毒’…是‘道标’?伪仙界…牧者…弄出来的东西?!他们把人也当成实验的‘灵畜’?!”

联系到灵儿血脉深处那系统提示的、被伪仙界标记的污染,想到那些画面中如同被抽髓吸血的“飞升者”…再想到灵儿承受的那非人的折磨…巨大的冲击转化为毁天灭地的暴戾杀意!

“畜生!!”陆云川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出来,猛地一拳砸在船板上!断裂的指骨发出脆响,迸溅的却不是痛苦,而是沸腾的血! “伪仙界!牧者!老子…和你们…不死不休!!!”

船尾,那佝偻撑船的身影似乎微微顿了一下,蓑衣下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点弧度。浑浊河面上,唯有细密冰冷的雨声依旧。

去哪?

活下去。

然后,变强。

找到她…无论生死!

还有…那些高高在上、圈养众生的伪仙…牧者!

陆云川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着,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在无人看见的眼底深处,那滔天的仇恨与冰冷的疯狂,如同被点燃的熔岩,汹涌燃烧。

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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