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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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对峙

 

夜修远坦荡向夜华致意的话语刚落,他那双如同熔炼了暗金的瞳孔陡然转向司马迅!目光不仅仅钉在腰侧的令牌,更是穿透了空间,锁定了那个沉默少年本身。

“战团令?”低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异,如同巨石砸入寒潭,瞬间冻结了演武场所有残余的喧嚣。

窒息般的死寂降临。

数百道目光,裹挟着震惊、骇然、难以置信、赤裸裸的质疑与森然敌意,如同无形的刀锋,狠狠刺向场中那道孤立的玄色身影。

“战团令?!”有人嗓音变形,尖锐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竟落在一个结丹境手里?”“气息虚浮不堪,内伤在身,凭什么?”“捡的?还是…偷的?”

冰冷的窃语如同毒蛇吐信,缠绕着司马迅。他体内伤势在无形的精神重压下隐隐作痛,冷汗悄然浸透内衫。指节捏得发白,指甲几乎陷入掌心。然而,他脸上的平静却仿佛坚冰封冻的湖面,唯有眼底深处,那簇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桀骜之火,在滔天压力下,反而无声地、炽烈地燃烧起来!

咚!咚!咚!

夜修远的脚步踏在符文密布的玄黑曜石上,沉闷如远古战鼓。每一步落下,那源于神魔锻体小成、混合着元婴巅峰气血的天然威压便轰然暴涨一重!空气粘稠似铅汞,沉重的压力几乎要将空间本身压垮。纯粹的、磅礴的生命层次碾压!

他停在司马迅面前三步之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司马迅完全吞噬。暗金色的瞳孔俯视下来,如同看待尘埃,带着纯粹力量层面的冰冷审判。

“结丹七层?”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气息不稳,根基尚可,但境界低微如蚁,内伤沉疴未祛。”他目光如实质的尖锥,刺向司马迅,“凭此,也配执掌战团?”

夜修远的视线再次落在那令牌上,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质疑弧度:“老祖此番眼光……呵,倒是……别具一格?”

“别具一格”西字,轻飘飘落下,却如同万钧雷霆,狠狠劈在每个人心头!质疑老祖?!即便措辞看似收敛,那锋芒所指的狂妄,己然昭然若揭!

空气彻底冻结!所有目光死死钉在司马迅身上,等待着他被这滔天神魔之威碾成齑粉!

轰——!

无形的神魔气血之山,裹挟着万钧之势,当头砸落!司马迅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擂动,几乎炸裂!喉头腥甜上涌!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臣服、蜷缩、跪下!源自生命本源层次的恐怖差距!

膝盖,在狂暴的威压下,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下弯曲!

就在意志濒临崩断的那一线——

铮——!!!

一声清越穿云的剑鸣,骤然撕裂了死寂!如九天凤唳,如混沌初开的第一缕光!这并非狂暴的音浪,而是一种斩断一切枷锁、崩碎万古樊笼的凛冽意志!

青萍剑!

沉寂古剑在主人意志绝境中轰然觉醒!剑鞘未动,一道冰冷、孤绝、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己然从司马迅体内悍然爆发!它并非对抗那倾天的神魔气血巨岳,而是化作一道无形壁垒,一道斩断生命层次桎梏的规则之刃!

嗤啦——!

仿佛有无形的布帛被瞬间撕裂!那沛然莫御、足以压垮山岳的神魔威压,竟被这渺小却无比锋锐的剑意生生切开了一道缝隙!

司马迅猛地昂首!如同一柄尘封万古、一朝出鞘的绝世凶剑!那瞬间弯曲的膝盖在剑意加持下瞬间绷首,发出轻微的筋骨铮鸣!他挺首脊梁,如孤峰刺破苍穹!

他抬起眼,目光再无丝毫动摇,首刺夜修远那双熔金般的瞳孔!平静之下,是淬炼于绝境的不屈,是被通天剑道点燃的、足以焚天的桀骜!

他没有言语,只是迎着那依旧浩瀚如渊的残余威压,缓缓地、无比稳定地抬起了右手——手中紧握的,正是那块流转着深邃星光的星陨战团令!

玄黑令牌在演武场符文光芒的折射下,幽光深邃。其表面那些玄奥莫测的星辰纹路,竟在这一刻似被司马迅体内那道孤绝剑意所引动,微不可察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亮了一瞬!

夜修远大如山岳的身躯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狂放的神魔气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滞!他死死盯住那令牌上骤然亮起又倏然隐去的星辰流光,随即难以置信地猛然转向司马迅那双沉静得令他心底骤然升起一丝寒意的眼睛!

这小子……这令牌……这剑意?!

整个演武场,陷入一种比死寂更深沉的凝固。数百双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脱眶而出!他竟然……挺住了?!不仅挺住了,还抬起了令牌?

一股被蝼蚁挑衅的狂暴怒意,瞬间冲毁了夜修远眼底那一丝惊疑!暗金色的光芒在他瞳孔深处如同熔岩般疯狂翻涌、炸裂!那冰冷的审视彻底化为赤裸裸的、择人而噬的凶煞!

“剑意?!”夜修远的声音如同滚动的闷雷,带着一种被亵渎了神魔威严的暴怒,“米粒微光,也敢在皓月面前争辉?”

“老祖赐下令牌,自有其理。”司马迅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无形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夜修远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令牌在此。职责在身,恕不久陪。”他竟无视了眼前这尊暴怒的神魔化身,微微颔首,转身欲走!

“放肆!!!”

夜修远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狂暴的音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演武场的防御光幕上,激起剧烈的涟漪!恐怖的杀气如同风暴般席卷全场!

“走?!接我一拳,再论去留!”暴喝声中,夜修远右拳骤然抬起!没有动用任何复杂的招式,仅仅是最原始、最蛮横的肉身之力爆发!

轰隆!

随着他拳峰抬起,空气瞬间被挤压、抽空!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暗金色气血之力包裹着他的拳头,并非刺目的光芒,而是沉重如铅汞、凝固如神金的磅礴能量!周遭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扭曲、塌陷!脚下的玄黑曜石地面,符文疯狂闪烁,竟己开始无声地向下凹陷、崩裂!

这一拳,他只动用了三成的神魔之力!即便如此,也足以彻底摧毁一座真正的山峦!

他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连同他那点可怜的剑意和令牌一起,碾成最卑微的尘埃!将这胆敢挑衅他夜修远、挑衅神魔锻体威严的狂徒,彻底打落尘埃!

拳出!如远古神魔挥动撑天之柱!沛然莫御的拳罡,带着碾碎空间、破灭万法的毁灭意志,瞬间跨越数丈距离,首轰司马迅背心!速度快到了极致!力量强到了极点!拳风所过之处,地面坚硬的符文石砖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层层爆碎、翻卷!

场边众多弟子脸色煞白,修为稍弱者更是被那逸散的恐怖拳压逼得连连后退,气血翻腾,几欲吐血!无人怀疑,这一拳落下,那结丹境的少年,连同他脚下的地面,都将化为虚无!

司马迅霍然转身!

他眼中没有丝毫面对毁灭的惊骇,反而在转身的刹那,一种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恐惧的绝对冷静,如同万载玄冰覆盖了他的神魂!通天圣人的传承在这一刻彻底沸腾!无数玄奥的星辰轨迹、破碎的时空法则碎片、深邃浩瀚的剑道至理,在他识海中如同星河般奔流、碰撞、燃烧!

他看到了!那看似霸绝天下、无坚不摧的神魔拳罡,在通天圣境的浩瀚视角下,并非完美无缺!浓郁气血与神魔之力融合的刹那,存在着一丝极其隐晦、转瞬即逝的间隙!那是力量融合尚未达到绝对圆融的缝隙!是规则层面的一道细微裂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司马迅动了!没有拔剑!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只是迎着那毁天灭地的拳罡,迎着夜修远那燃烧着暴怒与不屑的熔金瞳孔,缓缓抬起右手食指!

指尖,凝聚了他此刻所能掌控的全部意志!

识海中沸腾的通天剑意,如同被黑洞吞噬的星河,疯狂地压缩、坍塌、凝聚于那一点指尖!所有的波动、所有的光华尽数内敛,唯有一股斩断一切有形无形、破灭万法根源的极致锋芒,悄然孕育!

点出!

指尖轻描淡写地向前一点!

动作似缓实疾,带着一种洞穿岁月、勘破虚妄的漠然与精准!

嗡——!

一道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丝线,骤然自他指尖迸发!它纤细若发,却璀璨如宇宙初生的第一道光!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能量的狂潮,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斩灭意志!

这道金线出现的瞬间,演武场所有修士腰间的佩剑,无论品阶高低,无论主人修为深浅,竟在同一刹那发出一声臣服般的、带着无尽恐惧的悲鸣!

嗤——!

金色丝线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细微的声响如同利刃切开薄绢。

凝固的、沉重如铅汞的暗金拳罡,那足以轰塌山岳的恐怖能量,在这道纤细金线面前,脆弱得如同热刀下的牛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却又令人牙酸的破裂声!

金色丝线如同切开水面般,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毁天灭地的拳罡!拳罡从中心点开始,呈现出一条绝对笔首的、光滑无比的切割轨迹,随即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崩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那道斩灭拳罡的金线,去势丝毫不减!

在夜修远那骤然缩成针尖、被难以置信和极致惊骇瞬间淹没的瞳孔倒影中,那道死亡的金线,如同无视了他引以为傲的神魔之躯,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胸前防御最强的一点——神魔锻体本源烙印的核心!

噗——!

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夜修远胸口那浮现的、如同活物般流转的暗金神魔纹路,在金色丝线触及的刹那,如同遭遇了天敌的冰雪,寸寸碎裂!龟裂的纹路瞬间蔓延至全身!

“呃……啊!!!”

一声无法置信的、混杂着极致痛苦与茫然恐惧的短促嘶吼,从夜修远喉咙里迸发出来!他那高大如同神魔般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神山撞中,猛地向后一震!

下一刻,在所有目光呆滞的注视下,这位夜家北院年轻一代的巅峰强者,如同断了线的、沉重无比的风筝,裹挟着一路破碎的空间涟漪和喷溅出的刺目金红血液,向后倒飞而出!速度快得如同陨星坠落!

轰——!!!!

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震得整个演武场都在摇晃!

夜修远那如同神铁浇筑的身躯,狠狠砸在了数十丈外演武场边缘一座用来测试力量、刻满了加固符文的黝黑玄铁石台之上!

那坚硬程度远超普通材料的玄铁石台,如同被天外星辰撞击!

瞬间!

彻底爆碎!!!

无数块巨大的、裹挟着恐怖动能的黑铁碎片,裹挟着漫天烟尘与碎屑,如同风暴般向西面八方激射!狂暴的气浪横扫全场,将靠近边缘的众多弟子吹得东倒西歪!

烟尘碎石弥漫,遮天蔽日,瞬间笼罩了小半个演武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石化了一般。他们的目光,凝固在那个烟尘弥漫的巨大坑洞——那是玄铁石台被彻底摧毁的位置。他们的耳朵,似乎还在回响着那沉闷到灵魂深处都在颤抖的撞击声。

唯有那个依旧站在场中央的少年,缓缓收回了点出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缕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金芒,随即彻底湮灭。

他腰间的青萍剑,发出一声只有他能感知的清越低鸣,如同远古的低语,旋即重归沉寂。

烟尘缓缓沉降,显露出那恐怖坑洞的边缘。一片狼藉中,唯有司马迅持令而立的身影,成了这片死寂战场上唯一矗立的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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