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消散的地方，凝结出一颗的珠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约莫小指指甲盖大小，通体散发着柔和温润的白光，像凝固的月光，又像晨曦中凝结的露珠。光晕在珠子内部缓缓流转，蕴含着一种纯净而蓬勃的生命气息。
乌家月合拢手指，将那颗温润的灵珠轻轻握住。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从掌心爆发！连日来因与阴魂接触、精神高度紧张、挖掘恐怖真相而积累的沉重疲惫感，如同被阳光暴晒的积雪，顷刻间消融殆尽。
大脑中昏沉的迷雾被驱散，变得一片清明；身体的沉重感不翼而飞，充满了久违的轻盈和力量。
灵珠的光芒在她紧握的掌心渐渐内敛，最终完全消失，只剩下珠子本身的温润触感。乌家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彻底移开，身心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起身从床头的小柜子里翻出一个小木盒，小心翼翼地把那颗好看的珠子放进去，扣好锁扣，再放进柜子里。
她不知道这个珠子有什么特性和作用，只是觉得好像是从李建国的身影中幻化凝结而成，应该就是这位老大哥为了感谢她，赠送给她的礼物吧？
不管是不是，心里就希望是吧，也希望这位苦命的老大哥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如果投胎成男人，找老婆可要睁开眼了。不能只找好看的，还得找人品好、贤惠善良的。能居家过日子的女人。
俗话说：“娶妻不贤，祸祸三代！”
大脑这样胡思乱想着，眼睛也疲乏，多日的紧张和疲惫，此刻一股脑袭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外传来拍门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一开始好像是来自外太空，或是被扣在盆子里，声音空旷失真。乌家月没打算起来开门，她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好像没睡好，不想动弹。
她也想不出，会有谁来这里找她。
也许是邻居？有什么事找她？
乌家月扯开被单，下床的时候猝不及防，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啊！我这是怎么了？”她心里暗叫一声。
此刻外面的人大概也听到了屋里人摔倒的声音，“嗵”的一声，破旧的木板门应声而倒。砸起地上细密的灰尘。
“小月！小月！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空传来，亲切温柔——是梁玉芬。
……
医院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的锈蚀感，冰冷又沉重。
乌家月躺在病床上，眼皮像是灌满了铅，每一次掀开都耗费着最后一点力气。身体深处，那股阴寒的侵蚀像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着骨髓，从指尖到心口，蔓延着一种死寂的青灰色。
梁玉芬守在床边，眼睛肿得像桃子。她握着乌家月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搓着，仿佛想把她自己的热气硬塞进这副正在迅速冷却的躯壳里。
“月月……月月你撑住……”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再等等，医生会有办法的……”
乌家月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视野边缘，那抹熟悉的、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身影，一首固执地飘在那里。
自从李建国灵魂化做灵珠落在她手心之后，这个校服少年就愈发清晰了，甚至穿透了医院的墙壁跟到这里。
此刻，他悬浮在惨白的天花板下方，半透明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焦灼，那双属于少年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一遍又一遍，急切地重复着让人看不懂的口型。
“滴——”
心电监护仪那尖锐而单调的警报声猛地撕裂了病房里凝滞的空气，浓稠的黑暗从西面八方涌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吸力。
梁玉芬的哭喊声、医生护士杂乱的脚步声……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被拉远、扭曲，最终沉入一片死寂的深海。只有那刺耳的“滴——”声，拖长了调子，成了她意识里唯一残留的、通向虚无的挽歌。
结束了……这个念头奇异地清晰起来，带着一种沉重的解脱感。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一股极其突兀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
她的下颌骨像是被无形的铁钳狠狠掰开，嘴巴被强行撑开到一个近乎撕裂的极限。冰冷！一股刺骨的、带着某种奇异生命力的冰冷猛地灌了进来！那颗灵珠，被她收藏进盒子里的灵珠，此刻忽然在这里出现，正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粗暴地塞进乌家月的嘴巴里！
是那个校服少年！
他不知何时己扑到乌家月的身上，身体几乎完全贴了上来。他那半透明的手此刻却凝实得可怕，带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死死地捏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正将那枚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灵珠用力推进我被迫张开的喉咙深处！
珠子顺着食道滚落下去，带着一股奇异的、冰封河流般的轨迹。它一路向下，所过之处，并非温暖，而是引发一阵更剧烈的、仿佛要将我整个撕裂开来的剧寒风暴！这剧痛像是要将她每一根骨头都碾碎、重组。但在这毁灭性的痛苦核心，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猛地炸开了——一股庞大到令人灵魂颤栗的生机！
嗡！
仿佛一颗星辰在腹腔深处被点燃了！那股冰寒瞬间转化为焚尽一切的灼热洪流，以丹田为原点，轰然爆发！它势不可挡地冲刷过每一寸被阴气侵蚀、濒临枯死的血肉和经络。
乌家月甚至能“听”到身体内部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如同干涸皲裂的大地骤然被甘霖灌注，断裂的河床在汹涌的生命力下疯狂弥合、扩张、新生！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她被迫大张的喉咙里冲出，带着解脱般的痛苦和难以言喻的爆发力。眼前骤然一片刺目的白芒，炫得她瞬间失明。
白芒缓缓退潮。
视野重新清晰，世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撞入她的眼帘。医院的惨白灯光不再刺眼，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柔和层次。
墙角细微的灰尘在空气中缓缓旋转、飘浮的轨迹纤毫毕现。目光扫过天花板，景象却让她瞬间头皮发炸——三个穿着不同年代病号服、身形飘渺透明的“老人”，正围成一圈飘在那里，其中一个老头伸出枯瘦的手指，正兴致勃勃地指着这边的病床，对着另外两个窃窃私语：
“……快了快了，看这光景，顶多再喘两口气儿，这铺位就空出来了……”
“老李头你急啥，那边三号房那个喘得跟破风箱似的，我看他更够呛，说不准比这个还快……”
“嘘——小声点，别让下头听见……”
他们讨论得如此“认真”，仿佛在瓜分什么紧俏资源。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她的脊椎，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骤然被强行拖入另一个维度、首面“真实”的眩晕和荒谬。这就是……“阴阳眼”？
她乌家月，吞了珠子，能看到鬼了？乌家月倍感不可思议，心里又紧张又兴奋，还有些害怕和担心。内心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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