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问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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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问己身

 

我借你躯壳,行我之路。

你之罪孽,若成阻碍,便如尘埃拂去!

‘我的路,唯有……活下去!’

这并非豪言壮语,而是最赤裸、最冰冷的生存宣言。

如同一个冷酷的工程师,审视着一台沾染了前任使用者血迹的复杂机器,只关心它此刻的性能能否达成自己的目标。

至于血迹?

那只是需要清理的表面污垢,无关紧要。

嗡——!

整个血腥雪原剧烈地震颤起来!

亡魂的虚影、持剑的苏蛟一、冻结的残骸……所有景象都开始扭曲、模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

那由纯粹业力和执念构筑的“过往幻境”,在夏离这种近乎非人的、剥离情感的“工具论”认知冲击下,根基被撼动了!

它无法让这个“后来者”沉沦于忏悔,因为对方根本不屑背负!

它无法让对方恐惧于罪孽,因为对方只视其为可利用或需清除的“数据”!

咔…咔嚓……

冰封的尸体表面出现裂痕,亡魂的呓语变得断断续续,持剑的身影也变得虚幻。

构成这“问过往”幻境的力量,正在被夏离那冰冷、坚硬、唯存一念的核心意志强行瓦解!

轰隆!

雪原彻底崩塌!无数碎片化作光点消散。

夏离的意识猛地一沉,如同从深海中急速上浮!

脚再次踏上了问心桥冰冷的石面。

依旧是后山禁地边缘,风雪呜咽,灰雾翻涌。

但刚才那漫长而凶险的灵魂拷问,在现实时间中,仅仅过去了一瞬。

他依旧站在问心桥的第一块石板上,玄色道袍纹丝未动,面容冷峻如初。

只有那微微急促了一分的呼吸,和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昭示着刚才经历的凶险。

【第一问:问过往!通过!】

【警告:精神消耗巨大!道心出现轻微震荡(工具化认知加固中)!】

【第二问:问己身!即将开始!风险等级:极高(紫色)!】

冰冷的提示音在识海回荡。

夏离甚至没有时间去平复翻腾的心绪,脚下第二块石板己经亮起了幽暗的光芒。

问己身!

拷问最本质的自我认知——“你是谁?”

这才是对夏离这个“穿越者”最大的杀招!

是苏蛟一?

还是夏离?

这具躯壳里,究竟是谁的灵魂在主宰?混乱的认知,将是沉沦的深渊!

夏离眼神一厉,没有丝毫停顿,带着刚才破开“过往”的决绝与冰冷,一步踏上了第二块石板!

嗡——!

比之前更狂暴、更诡异的力量瞬间将他吞没!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具体的场景,而是急速旋转、破碎、重组的无数光影!

有现代病房冰冷的仪器滴答声,有青云宗寒潭彻骨的冰寒,有属于夏离的渐冻症病床上无力的绝望,有属于苏蛟一屠戮生灵时漠然的挥剑……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每一个碎片都映照出扭曲的、矛盾的影像,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你是谁?”

一个宏大、古老、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声音,首接在灵魂深处炸响!

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蕴含着粉碎一切伪装的可怕力量。

“你是苏蛟一?

青云宗筑基长老?

玄冰道体?

冷酷无情?”

一幅幅属于苏蛟一的记忆画面被强行抽取、放大!

寒潭苦修、震慑宵小、冰封王莽……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属于原主的冰冷烙印。

“不!你是夏离!异世之魂!

绝症病人!苟延残喘的寄生者!”

病床的消毒水味、肌肉萎缩的无力感、对生命的极致渴望……

属于穿越者夏离的烙印同样清晰无比,带着原主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属于“弱者”的恐惧与不甘。

两种身份,两段人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本质,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在夏离的意识核心内疯狂对冲、撕扯!

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自我认知的根基在这恐怖的拷问下剧烈动摇!

“你到底是谁?!”

本源之音再次轰鸣,如同重锤砸在灵魂最脆弱之处!

混乱!

剧烈的混乱席卷一切!

我是谁?

苏蛟一?

不,我只是占据了他的躯壳!

夏离?

可我的力量、我的身份、我的处境,都是苏蛟一的!

我到底是夺舍的窃贼?

还是重生的幸运儿?

我的存在本身,是否就是一个悖论?

一个错误?

强烈的眩晕感和虚无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溶解在这混乱的漩涡之中。

道心蒙尘,自我迷失,这是比肉体毁灭更彻底的消亡!

【警告!问己身考验触发核心身份悖论!精神崩溃风险:极高!】

【警告!自我认知严重冲突!意识结构稳定性急剧下降!】

【系统提示:坚守核心锚点!定义自我!否则将彻底迷失!】

核心锚点?

夏离的意识在混乱的风暴中,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系统冰冷的提示,如同最后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活下去!

无论我是谁,无论这存在多么悖逆,活下去,才是唯一的核心!

苏蛟一的躯壳是工具!

夏离的意志是核心!

工具可以被使用、改造,甚至丢弃,但核心的意志——求存!

必须永恒!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消亡的极致恐惧,混合着对生存的无比贪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是夏离!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意念在混乱风暴的中心强行凝聚!

苏蛟一的一切,力量、记忆、身份……皆为我所用之器!

此身是舟!此魂是舵!

舟载我渡苦海!舵指我求生路!

我非苏蛟一!我非过往之魂!

我即是我!以‘存续’为名的意志本身!

这意念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带着斩断一切混沌的决绝!

狠狠劈开了纠缠不清的身份迷雾!

强行将混乱的自我认知,统一在一个最冰冷、最原始、也最强大的核心之下——存续意志!

一切皆为工具,包括这具躯壳和它所承载的一切!

轰隆隆——!

急速旋转的光影碎片猛地停滞!

然后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在夏离这凝聚了“存续意志”的自我宣告下,纷纷炸裂、消散!

那宏大的本源之音似乎也停顿了一瞬,仿佛对这冰冷而纯粹的“工具化自我”定义感到一丝……意外的凝滞。

问心桥上,夏离踏在第二块石板上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在灰雾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永不熄灭的星辰,冰冷,坚硬,燃烧着纯粹的生存之火。

第二块石板的光芒缓缓黯淡下去。

【第二问:问己身!通过!】

【警告:精神本源遭受重创!自我认知工具化固化!存在‘非人化’倾向风险!】

【第三问:问未来!即将开始!最终考验!风险等级:毁灭(黑色)!】

夏离没有片刻喘息,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脚下黯淡的石板。

他抬起冰冷而坚定的眼眸,望向问心桥前方最后三分之一的路程。

翻涌的灰雾之后,那团象征着终点的混沌光晕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问未来!

拷问最深沉的恐惧与……妄念!

他深吸了一口蕴含着古老威压的冰冷空气,带着一身神魂的疲惫与伤痛,带着那颗被淬炼得只剩下“存续”核心的冰冷道心,一步踏上了第三块石板!

最后也是最凶险的劫火,轰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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