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才和陈卫红在陈家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孙有才的投资大计在陈建国冰冷的盘问和陈卫东茫然的沉默中彻底破产,与陈卫民更是形同水火,连带着陈卫红在娘家的处境也越发尴尬。
终于,当孙有才打听到他老家那边的洪水退得差不多了,房子勉强能住人,他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陈卫红的些许犹豫,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拉着她离开了陈家村这个让他倍感屈辱和窒息的地方。
二女儿一家刚走没两天,陈家院子的清理和修缮也接近尾声。
这天傍晚,一家人难得围坐在勉强收拾干净的堂屋吃饭,气氛有些沉闷。
陈建国放下筷子,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桂芬,”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那本压在箱子底下的存折,你这两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没?”
赵桂芬一愣,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你放箱子底的,我收拾的时候没动那个箱子。怎么了?”
陈建国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了疙瘩:“不见了!”
“什么?存折不见了?!”
张彩凤第一个尖叫起来,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爸!那可是您的养老钱!还有……还有给铁蛋以后娶媳妇的钱啊!”
她下意识地把孙子的利益摆在了最前面。
“怎么会不见了呢?爸您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陈卫东也紧张起来,憨厚的脸上满是担忧。
陈卫民没说话,但也放下了碗,紧张地看着父亲。
王秀琴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没吭声。
“我记性好得很!”
陈建国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就压在放军功章那个小木箱子底下。前几天我还看过一眼,现在没了,家里遭了贼了。”
“贼?”
张彩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饭桌上唯一的外人,王秀琴。
她尖利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王秀琴的鼻子上,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王秀琴,是不是你?
肯定是你,你手脚不干净是出了名的。
上次在救灾点就想偷人家手表被我婆婆抓个正着,说,是不是你偷了爸的存折?!”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像点燃了炸药桶。
王秀琴“啪”地把碗重重一撂,饭粒都溅了出来。
她豁然起身,毫不示弱地迎着张彩凤的手指,唾沫星子横飞:
“放你娘的狗臭屁!
张彩凤,你少血口喷人!
我王秀琴行得正坐得首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存折了?
那箱子我又打不开!
我看是你,你整天惦记着老爷子的钱,恨不得都扒拉到你儿子兜里去。
是不是你趁乱摸走了,贼喊捉贼!”
“你胡说八道!”
张彩凤气得浑身发抖,扑上去就想撕扯王秀琴,“我撕烂你这张臭嘴。那是我爸的钱,是铁蛋的钱!
你一个外人,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还敢偷主家的钱,不要脸的贱!”
“外人?我伺候你们老陈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你才是外人,你才不要脸!”
王秀琴也毫不示弱地伸手去抓张彩凤的头发。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尖叫声、咒骂声充斥着整个堂屋。
碗筷被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别打了!彩凤,秀琴嫂子!有话好好说!”
陈卫东急得满头大汗,想上去拉架,又笨手笨脚地不知该拉谁,只能徒劳地喊着。
陈卫民也站起来,皱着眉看着这场闹剧,眼神里充满厌恶,但没动。
“够了!都给我住手!”
陈建国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桌上的碗碟都跳了起来。
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地扫过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巨大的威慑力让张彩凤和王秀琴同时一僵,互相揪着头发和衣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但依旧像斗鸡一样互相怒视着。
“爸!您可得做主啊!存折肯定是被她偷了!”张彩凤率先哭嚎起来,指着王秀琴。
“放屁!建国哥,桂芬姐,你们可得给我主持公道!
我王秀琴清清白白,这脏水我不背!”
王秀琴也扯着嗓子喊冤,随即,她眼珠子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恶意的冷笑,矛头瞬间调转。
“哼!要我说啊,这贼,指不定是家贼呢!”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二女儿一家离开的方向。
“有些人啊,刚走没两天,这存折就没了?
时间点掐得可真准!
怕是临走前顺走的吧?
毕竟,在外面被水冲了个精光,两手空空地回来,又灰溜溜地走了,心里能没点怨气?
能不想着捞点本钱再走?”
这话如同毒针,精准地刺中了张彩凤最敏感的神经。
她之前只顾着咬王秀琴,此刻被王秀琴一点拨,立刻觉得豁然开朗。
“对啊!”
张彩凤猛地一拍大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也顾不上跟王秀琴撕打了。
对着陈建国和赵桂芬急吼吼地说:“爸!妈!她说得有道理啊!
肯定是老二和老二家那个孙有才干的好事!
那个孙有才,整天贼眉鼠眼地琢磨歪门邪道,这次回来就没安好心,天天想着骗钱。
肯定是他趁我们不注意,把爸的存折偷走了。
那可是咱家的血汗钱,是留给铁蛋的啊!
必须得要回来,不能便宜了那个白眼狼!”
她把“铁蛋的钱”喊得震天响,仿佛那存折己经是她儿子的囊中之物。
陈卫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这样怀疑自己妹妹妹夫不太好,但张彩凤和王秀琴都这么说,他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赵桂芬脸色有些发白,“不会吧。卫红她再不懂事,也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
张彩凤立刻打断婆婆,“妈!你就是心太软!
老二那丫头,眼里就只有她那个城里男人!
为了那个男人,她什么事干不出来?
偷自己娘家的钱算什么!
爸!您得拿主意啊!这钱必须得要回来!”
堂屋里再次陷入争吵和指责的漩涡。
王秀琴抱着胳膊,看着张彩凤调转枪口去咬二女儿一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暂时把自己摘了出来。
陈卫民冷眼看着这一切,尤其是看着王秀琴那副挑拨离间的嘴脸,拳头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紧了。
丽娜的妈妈实在是太能胡搅蛮缠了,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呢。
而陈建国,自始至终没有表态。
他沉着脸,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情绪激动的张彩凤和一脸刻薄得意的王秀琴,最后落在小儿子紧握的拳头上。
他端起桌上的凉茶,慢慢喝了一口,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那本消失的存折,就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陈年沉积的淤泥。
谁是真贼?
他心中早己有数。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他要让这些魑魅魍魉,在贪婪和互相撕咬中,自己把尾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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