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兰和张丽娜脚步轻快，仿佛逃离了牢笼。
陈卫兰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此刻己被兴奋和憧憬取代，她紧紧抓着张丽娜的手：“丽娜，多亏你了，刚才吓死我了！我爸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张丽娜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语气却带着安抚：“傻丫头，陈伯伯再凶，也是你亲爹。
可能……可能觉得你出去干活挣钱是好事吧？
再说了，有马干事的面子在呢！”
她刻意强调了马干事，给陈卫兰吃定心丸，“快走吧，别让马干事和那位大老板等急了。听说那人可有本事了，在城里认识好多大领导呢！”
“嗯嗯！”陈卫兰用力点头，心早己飞到了镇上，飞到了那个许诺给她锦绣前程的马干事身边，飞到了那个能改变她命运的大老板面前。
她完全没注意到，张丽娜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算计和一丝即将得逞的快意。
镇南，偏僻的兴隆待所二楼最里间。
房间窗户紧闭，拉着一层薄薄的，洗得发白的窗帘，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汗味和廉价香水混合的怪味。
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梳着油亮分头的年轻男人正点头哈腰地给一个坐在破旧沙发上的刀疤脸男人递烟。
“李哥，您放心，这次的货绝对水灵。
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好哄得很！”
马干事谄媚地笑着，“她家里有点底子，带了不少钱呢。
等会儿她来了，您随便给点甜头，保管她乖乖把钱都掏出来！
要是她识相……嘿嘿，还能给您解解闷儿……”
他话里的暗示下流又龌龊。
李瘸子叼着烟，眯缝着眼，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狰狞。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沙哑：“小马，你这路子是越来越野了。
不过，规矩别忘了，钱到手，抽三成。”
“那是那是。李哥您放心，规矩我懂！”马干事连连保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张丽娜清脆的声音：“马干事？李老板？我们来了！”
马干事眼睛一亮，赶紧去开门。
门口站着陈卫兰和张丽娜。
陈卫兰看着沙发上那个一脸凶相的刀疤脸，心里本能地升起一丝不安和怯意，下意识地往张丽娜身后缩了缩。
“哎呀！卫兰，丽娜，快进来快进来！”
马干事热情地把两人让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还“咔哒”一声反锁了。
这轻微的声响让陈卫兰的心猛地一跳。
张丽娜却像是没听见，脸上堆着甜甜的笑容，推着有些僵硬的陈卫兰往里走：“李老板，这就是我最好的姐妹，陈卫兰！卫兰，快叫人啊！”
“李……李老板好。”陈卫兰声音发颤，手心全是汗。
李瘸子上下打量着陈卫兰，那目光像在评估一件货物，带着赤裸裸的审视和贪婪，看得陈卫兰浑身发毛。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嗯，模样还行。小马说你想在城里找个好工作？”
“是……是的……”陈卫兰鼓起勇气回答，声音依旧细小。
“行啊！”李瘸子大喇喇地往后一靠，“我李瘸子在城里混了这么多年，黑白两道都熟！安排个工作，小意思！
供销社？国营厂？都行！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猥琐起来，“这年头，求人办事，总得有点表示吧？你看我这大老远跑一趟……”
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陈卫兰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捂紧了书包，里面是她偷偷带来的，母亲压箱底的几十块钱和一些值点钱的首饰。
张丽娜立刻接口，语气带着怂恿：“卫兰，李老板说得对，机会难得。
你带了点心意吧？快拿出来给李老板看看，表示表示诚意！”
“我……”陈卫兰犹豫了，巨大的不安感笼罩着她。
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大老板。
“怎么？信不过我李瘸子？”
李瘸子脸色一沉，刀疤显得更加凶恶，“小丫头片子，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进城吃公粮？做梦去吧！”
他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陈卫兰吓得浑身一哆嗦。
马干事也立刻板起脸：“卫兰，你怎么回事，李老板可是大忙人！
要不是看丽娜的面子，能亲自来见你？
赶紧的！把钱拿出来！别不识抬举！”
张丽娜也在一旁“好心”劝道：“卫兰，快拿出来吧。李老板生气了，工作要紧啊！”
就在陈卫兰被三人步步紧逼，吓得六神无主，手颤抖着伸向书包拉链的瞬间。
“砰！！！”
招待所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巨大的力量猛地踹开，顿时木屑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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