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内。
“喂!宋宇!发什么癔症呢?被哥的绝世容颜闪瞎了?”吕小布顶着鸡窝头,趿拉着快磨平底的人字拖,像只没睡醒的熊瞎子从次卧晃荡出来,一屁股砸在宋宇对面的沙发上,弹簧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抄起茶几上不知谁的水杯,咕咚灌了一大口凉白开,水珠顺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滴到印着抽象派油渍的T恤上,也毫不在意。
他抹了把嘴,小眼睛里闪烁着吕氏专属的、准备空手套白狼的精光:“我说兄弟,大半夜不睡觉在客厅玩深沉?是不是让隔壁爱情公寓的招租启事勾了魂儿了?心痒痒了?”
宋宇刚从“我是谁我在哪”的哲学泥潭里拔出半只脚,又被这货的聒噪拉回现实。他扬了扬手里那张催命符般的缴费单,又指了指桌上那点可怜的零碎票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痒?心都快让这五百块房租挠烂了。看见没?全部家当,七十八块五毛。下个月十五号,房东就能把我连人带铺盖卷扔幸福里垃圾箱。”
“靠!”吕小布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力道之大让他自己都龇牙咧嘴,“我就说嘛!你这人看着人模狗样,原来是个绣花枕头!穷成这样了还不赶紧抱大腿找路子?爱情公寓!那是天堂!押一付三?毛毛雨啦!只要我们找到合适的‘战略合作伙伴’!”他凑近宋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仿佛在传授什么惊天秘籍,“规则!核心规则!情侣入住,水电全免!懂不懂?这是爱情公寓的终极奥义!只要我们哥俩儿,找到两位美丽、大方、善解人意且……眼神儿可能不太好使的‘女伴’,组建‘完美CP’,就能白嫖…呸!就能享受至尊VIP待遇!水电全免啊兄弟!省下的钱,够咱俩在楼下烧烤摊当一个月祖宗了!”
宋宇看着吕小布那张写满“忽悠”二字的脸,前世剧集里那些“寻找前世今生灵魂伴侣”、“宠物医生情感诊断”、“互助会疗伤CP”的骚操作幻灯片似的在脑子里轮播。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是有个小人在里面敲锣打鼓。
“所以?”宋宇有气无力,感觉自己正在滑向一个名为“吕小布”的无底深渊。
“所以!”吕小布猛地弹起来,精神焕发如同打了鸡血,仿佛免费公寓和烤肉串己经近在咫尺,“行动!立刻!马上!目标:寻找两位能配合我们演出人间真爱的天使!我负责搞定一个,你搞定另一个!兄弟同心,白嫖断金!”他重重拍在宋宇肩膀上,差点把刚融合完记忆、身体还有点发虚的宋宇拍进沙发缝里。
宋宇揉着肩膀,看看催命单,再看看那点可怜的钞票。宋家小少爷的傲骨?老九门外孙的矜持?在五百块房租面前碎成了渣。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对现实的妥协:“行吧……权当体验生活了。你打算去哪忽悠…呃,寻找?”
“嘿嘿,看哥的手段!”吕小布得意一笑,变戏法似的摸出他那部外壳掉漆、屏幕有裂痕但依旧倔强闪烁着骚包金色的翻盖古董机,熟练地按了几下,“目标锁定!楼下新开那家‘遇见’奶茶店!据说今天有买一送一情侣活动,正是‘天使’出没的高危地带!等着哥凯旋的好消息!你赶紧收拾细软,准备搬家大业!”话音未落,人己经像颗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廉价古龙水和汗味混合的风,“嗖”地一声冲出了大门,只留下走廊里回荡的、渐行渐远的“策马奔腾——!”
宋宇:“……”
没有吕小布到聒噪,世界清静了。
冰箱压缩机忠诚而单调的嗡鸣。巨大的荒诞感像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他堂堂宋家幼子(虽然是离家出走的),身负可能存在的古老隐秘传承(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啥),竟然沦落到要跟吕小布合伙去奶茶店骗姑娘假扮情侣蹭房租水电?这剧情,放前世网文里都得被读者喷死“太降智”!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客厅角落。那里堆着几个落满厚厚灰尘的纸箱,像几个被遗忘的时光胶囊。那是三年前他“净身出户”(除了母亲偷偷塞的东西)时带出来的全部家当,搬进这合租房后就再也没打开过,仿佛里面装着潘多拉魔盒。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带着点苦涩的自嘲:母亲苏婉当初塞给他的那张银行卡……好像就塞在某个箱子的旧书里夹着?当时心高气傲,觉得用了就是认输,一首没动。现在……五百块房租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吕小布那货能成功?母猪都能上树!尊严在生存面前,好像可以先放一放?
宋宇挣扎着起身,走到角落。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带着陈年的气息。他皱着眉,屏住呼吸,开始搬动那些沉重的箱子。第一个箱子打开,是几件半新不旧的学生时代衣服,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抖开,摸索口袋,空空如也。第二个箱子,几本崭新的大学计算机教材(《C语言程序设计》、《数据结构》),书页边缘都没卷。一本本翻开,除了印刷墨香,什么都没有。
不甘心。又拖出一个更小的、看起来更旧的纸箱。里面东西更杂:一个哑了火的随身听,几盘周华健、张学友的褪色磁带,几本卷了边的《科幻世界》杂志……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硬的、被深蓝色绒布仔细包裹着的小物件。
心脏猛地一跳!
母亲苏婉那带着忧虑和神秘的叮嘱,如同冰冷的溪流,瞬间淌过脑海:“……照顾好自己,别显露……你外公留下的东西……”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攫住了他。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绒布包裹从一堆杂物中取出。入手微沉,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质感。绒布己经很旧了,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颜色也褪得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开启一个尘封千年的秘匣,一层层,缓缓掀开那柔软的屏障。
深蓝色的绒布褪去,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挂坠。
主体是深邃得近乎黝黑的青铜色,仿佛吸尽了漫长岁月的微光,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密、玄奥繁复的暗纹。那些纹路并非雕刻,更像是天然生成,如同星辰运行的轨迹,又似某种古老神秘的符文阵列,在客厅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流淌着一种内敛而厚重的金属光泽。挂坠的形状非常奇特,像是一面微缩的、造型古朴奇异的盾牌,又像是一枚抽象的星辰印记,边缘并非光滑,带着一种粗粝而原始的力量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挂坠中央,镶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近乎透明的晶石。晶石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永恒旋转的星云!无数极其细微、闪烁着微光的星尘在其中缓缓沉浮、旋动,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浩瀚的气息。只是凝视着它,宋宇就感到一种灵魂层面的轻微颤栗,仿佛在仰望无垠的宇宙深渊。
这就是……外公留下的东西?老九门苏家的传承?
宋宇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轻轻抚过那冰冷的青铜表面和中央那块仿佛蕴藏着一个宇宙的晶石。
嗡——!!!
就在他指尖触及晶石的刹那!
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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