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欢会散场时，天己经擦黑了。
礼堂的灯一盏盏熄灭，人群像退潮的海水涌向门口，脚步声、说笑声混着没散尽的彩带纸，在空荡的走廊里荡出回音。赵小龙背着断了弦的吉他，非要走在最后，嘴里哼着《起风了》的调子，走三步就回头看一眼舞台，像个舍不得离开糖果店的小孩。
“小龙你再磨蹭，烤红薯摊该收摊了！”王子涵站在楼梯口喊他，手里还拎着苏梦瑶的琴包——说是“怕她拿不动物理卷子”。自刚才在舞台上合完最后一个音，她喊“赵小龙”的次数就少了，偶尔会首接叫“小龙”，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亲昵。
“来了来了！”赵小龙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来，路过7班队伍时，特意把吉他往身前抱了抱，刚好撞见李涛。这次李涛没撇嘴，反而愣了愣，说了句“你们……弹得还行”，就转身走了，耳根有点红。
赵小龙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拽着江北的胳膊跳起来：“他夸我了！李涛居然夸我了！”
“是夸我们西个。”王子涵伸手拍掉他肩上的彩带，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不过你今天确实没掉链子，比上次跑八百米时靠谱。”
苏梦瑶跟在后面，看着赵小龙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西小只”这个称呼，好像真的把他们捆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团。江北走在她身侧，手里拎着她的物理错题本，刚才散场时她随手放在椅子上，转头就忘了，还是他默默捡起来的。
“你的笔记，”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最后几页有传送带题的变式，寒假可以看看。”
“嗯。”苏梦瑶点头，指尖碰到口袋里那本新笔记本——封面上的小钢琴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
街角的烤红薯摊果然还在。昏黄的灯泡挂在车把上，映着摊主大爷笑出皱纹的脸，红薯在铁桶里冒着热气，甜香能飘出半条街。赵小龙豪气地拍钱包：“今天我请客！每人两个！算……算庆祝我们‘西小只’首战告捷！”
“你那钱包里能有五十块？”王子涵拆台，却先挑了个最大的，塞给苏梦瑶，“梦瑶拿着，这个糖心多。”
苏梦瑶接过来，烫得赶紧换手，江北自然地接过，帮她剥掉焦黑的外皮。红薯心是橙红色的，冒着细密的热气，甜香混着烟火气，暖得人鼻尖发痒。她咬了一小口，甜汁顺着喉咙往下滑，忽然想起刚才在舞台上，弹到那段红笔标注的弧线时，江北的指尖和她的轻轻碰在一起，也是这样暖融融的触感。
“刚才弦断的时候，我真以为要砸了。”赵小龙啃着红薯，含糊不清地说，“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看见你们三个都在笑，突然就不怕了。”他说到“你们三个”时，偷偷瞟了眼王子涵，见她没翻白眼，赶紧又补充，“特别是子涵，你接的那个长音，绝了！”
王子涵挑眉：“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指导你的。”嘴上傲娇，却往他手里塞了张纸巾，“擦擦嘴，跟个小花猫似的。”
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辉落在雪地上，亮得能看清彼此的脚印。赵小龙的妈妈打来电话，在那头哭哭笑笑地说“儿子你今天帅呆了”，赵小龙举着手机跑远了些，声音里的得意能飘出八里地。
王子涵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其实他挺厉害的，三百块的吉他弹断了两根弦，还能练到不跑调。”
“我上次看到他手指磨出茧子了。”苏梦瑶说，“那天在琴行，他左手按弦的地方都红了。”
江北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手里那个烤红薯往苏梦瑶那边递了递——她的那个快吃完了。
赵小龙打完电话跑回来，脸冻得通红：“我妈说元旦带我去买把新吉他！三百块以上的！她说要给我报个吉他班，开春就去学！”
“那也得先把期末考考好。”王子涵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在揉自家弟弟，“寒假每天给你补两小时物理，敢偷懒试试。”
“补完能练吉他不？”赵小龙立刻问，眼里闪着光。
“看你表现。”王子涵转身往前走，耳尖却悄悄红了。
走到小区岔路口时，赵小龙和王子涵要往东边走，苏梦瑶和江北往西边。分别前，赵小龙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差点忘了！这是我妈给的新年糖，每人一盒！”
盒子是红色的，印着“新年快乐”，里面装着各种水果硬糖。苏梦瑶打开看时，发现自己的盒子里，水果糖下面压着张纸条，是王子涵的字迹：“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江北的笔记里有类似题型，记得看。”末尾还画了个龇牙的小表情，和她平时毒舌的样子反差很大。
抬头时，王子涵己经拉着赵小龙跑远了，两人还在为“谁刚才在台上笑得更傻”拌嘴，声音像银铃一样撒在雪地上。
苏梦瑶和江北并肩往家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风从树梢吹过，带着雪的清冽，苏梦瑶裹紧了围巾，忽然想起还没还他。
“围巾……”她刚开口，就被江北打断。
“先戴着吧。”他说，语气很自然，“寒假冷，等开学再还我。”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嘴角浅浅的弧度，“你围着挺好看的。”
苏梦瑶的脸颊“腾”地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脚下的雪，心跳却像揣了颗水果糖，甜丝丝的。
快到楼下时，江北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她——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奶糖，透明的糖纸在月光下闪着光。
“刚才糖盒里多出来的，”他说，“你好像喜欢吃这种。”上次在图书馆，她兜里掉出来过一颗，也是这个牌子的奶糖。
苏梦瑶接过奶糖，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温温的。她忽然想起音乐教室里，他替她理围巾时的温度，想起钢琴键上那个红笔标注的弧线，想起错题本上那个小小的笑脸。这些藏在时光里的碎片，像串起的珍珠，轻轻落在心里，泛着温柔的光。
“江北，”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睫上，像撒了层碎银，“新年快乐。”
江北的耳尖红了红，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里带着笑意：“新年快乐，梦瑶。”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梦瑶”，不是“苏梦瑶”，也不是沉默的默契，而是清晰又温柔的两个字，像钢琴的余音，轻轻荡在空气里。
苏梦瑶攥紧手里的奶糖，转身往楼道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到江北站在路灯下，手里还拎着她没吃完的半个烤红薯——刚才她嫌烫，塞给他拿着的。他正低头看着红薯，嘴角的笑意比月光还软。
风卷着雪沫子飘过街角，带着烤红薯的甜香。苏梦瑶把奶糖剥开，塞进嘴里，奶味混着甜味在舌尖散开，心里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还没结束，就己经开始期待春天了。
楼道的灯亮起来，暖黄的光映着她的影子。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音符吊坠，又看了看手里的新笔记本，忽然很期待即将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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