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卷着银杏叶，在教学楼前铺了层金毯。早读课刚结束，班主任就领着个女生走进教室，齐肩短发，白卫衣配牛仔裤，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新转来的同学，林薇薇，从市一中过来的，物理特别好，大家多关照。”
林薇薇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江北身上，眼睛亮了亮：“我认识江北，去年物理竞赛见过，他拿了省一等奖呢。”
教室里“哇”声一片，赵小龙戳了戳王子涵：“北哥可以啊，还有粉丝跨校追来？”被王子涵狠狠掐了把胳膊。
苏梦瑶坐在前排，手里捏着物理笔记，指尖有点发凉。她想起江北的物理竞赛证书，就贴在他家书房墙上，旁边是他拍的猎户座流星雨照片。原来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己经那么耀眼了。
林薇薇被安排在江北斜后方，课间就拿着物理题凑过去：“江北，这道波粒二象性的题，我总搞不清动量和波长的关系，你能给我讲讲吗？”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刻意的亲近。
江北抬头看了题，拿起笔在她草稿纸上写：“λ=h/p，动量p=mv，这里要注意高速运动时不能用经典力学公式……”他讲题时很专注，没注意到林薇薇的目光总往他侧脸瞟。
苏梦瑶假装翻书，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那边瞟，看到林薇薇的发梢扫过江北的胳膊，心里像被银杏叶堵住了，闷闷的。她想起上次在后山，江北捡的枫叶标本，还夹在她的物理笔记里，此刻突然觉得那抹红色有点刺眼。
赵小龙抱着吉他跑过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凑到苏梦瑶耳边：“哎，这林薇薇看北哥的眼神不对啊，跟我看吉他谱似的，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别瞎说。”苏梦瑶把笔记本合上，却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枫叶标本，红色的叶片散开来，像碎掉的心事。
江北讲完题回头，刚好看到苏梦瑶捡枫叶的背影，她的肩膀有点抖，像受了委屈的小兽。他皱了皱眉，对林薇薇说：“这题的变式在必修二第58页，你自己先看，我有点事。”
林薇薇的笑容僵了下，还是点点头：“好，谢谢。”
江北走到苏梦瑶身边，弯腰帮她捡枫叶，指尖碰到她的手，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苏梦瑶把枫叶拢起来，声音有点闷，“就是不小心碰掉了。”
“我帮你重新压好。”江北接过枫叶，从口袋里掏出本空白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夹进去，“后山的枫叶还没落尽，周末再去捡点？”
苏梦瑶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没有对林薇薇的热情，只有熟悉的温柔，像冬夜里的暖手宝。她心里的堵闷突然散了，轻轻“嗯”了声。
这一幕被林薇薇看在眼里，嘴角的梨涡淡了淡。
下午的物理自习课，林薇薇又拿着题去找江北，这次却故意把笔碰掉，弯腰去捡时，头发“不小心”扫过江北的手背：“哎呀，不好意思。”
江北往后躲了躲，捡起笔递给她，语气淡淡的：“题不会可以问老师，我这边还有事。”
苏梦瑶在前面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像被吉他弦轻轻拨了下，有点痒，又有点甜。她低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λ=h/p”——原来物理公式也能藏着小秘密。
放学时，赵小龙突然大喊：“不好了！我吉他弦断了！明天艺术节表演怎么办？”他抱着吉他冲出来，第三根弦松垮垮地挂着，显然是刚断的。
“谁让你昨天练到半夜，还调那么高的音。”王子涵翻了个白眼，却拉着他往乐器店跑，“赶紧去换弦，我妈认识老板，能打折。”
林薇薇追上来，对江北说：“我家有备用弦，民谣吉他的，你要不要？”
“不用了，谢谢。”江北看着苏梦瑶，“我们跟他们一起去乐器店。”
乐器店的老板正在收拾货，看到王子涵就笑：“又来给这小子收拾烂摊子？”王子涵指了指赵小龙：“扣他零花钱买单。”
赵小龙哀嚎着被推进试音室，王子涵跟进去监督，店里只剩下江北、苏梦瑶和林薇薇。林薇薇突然说：“苏梦瑶，你物理好像也不错？上次月考第几？”
“还行。”苏梦瑶不想跟她比，低头看江北手里的琴弦。
“我在市一中时总考第一，”林薇薇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向江北，“不过这边的题好像简单点，跟江北一起学，应该能轻松拿第一吧。”
江北突然开口：“苏梦瑶的物理笔记比我做得细，尤其是实验步骤，你可以借来看。”他把换好弦的吉他递给赵小龙，“好了，试试音。”
赵小龙拨了个和弦，声音清亮，他突然唱起来：“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被王子涵一把捂住嘴：“唱错了！这是艺术节要表演的歌吗？晦气！”
林薇薇的脸色有点难看，借口有事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赵小龙还在嚎歌，王子涵在旁边纠正跑调。苏梦瑶和江北走在后面，晚风带着银杏叶的香，吹得人心里软软的。
“她的题其实都会。”苏梦瑶突然说，有点别扭。
“嗯，”江北笑了笑，“可能想找话题吧。”他停下脚步，看着她，“我物理竞赛拿奖那次，你在图书馆帮我整理过错题，记得吗？你标错了一个步骤，我到现在还留着。”
苏梦瑶愣住了——那是去年冬天的事，她以为他早忘了。
“比起别人的崇拜，”江北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更在意你的错题本。”
银杏叶在脚下沙沙响，像在为这句没说透的话伴奏。苏梦瑶的心跳像断了又接上的吉他弦，有点乱，却格外有力。她突然明白，有些醋意不是坏事，它像道选择题，让你看清自己的答案，也看清对方的心意。
艺术节那天，赵小龙的吉他没再断弦，他唱到“晚风吹过稻田”时，王子涵的和声突然响起来，两人眼神对上，像有电流窜过。林薇薇坐在台下，看着江北始终落在苏梦瑶身上的目光，悄悄收起了准备递出去的物理竞赛报名表。
苏梦瑶的物理笔记里，那片枫叶标本旁边，多了张便签，是江北的字迹：“周末去看银杏林？听说那边的落叶能埋到膝盖。”
她拿起笔，在后面画了个大大的对勾，像给这场小小的乌龙，画上了温柔的句号。原来青春里的小麻烦，从来不是阻碍，而是让心意更清晰的放大镜——就像物理题里的干扰项，排除了，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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