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尖抵在林轩的后腰上，刺破了单薄的衣衫。他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肌肉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
"转过来，慢点。"身后的声音命令道。
林轩缓缓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蜡黄消瘦的脸——是王二！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背后。此刻对方正狞笑着，手中的匕首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烤串的小子，"王二舔了舔嘴唇，"苏家丫头在哪？"
"我、我不知道啊..."林轩结结巴巴地说，眼角余光扫视着周围寻找脱身之路，"我就是个打工的..."
"放屁！"王二厉声打断，"张家护院都看见了，你们俩一起摆摊！"他逼近一步，刀尖几乎戳到林轩的肚子，"说！不然把你肠子挑出来！"
林轩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汗水顺着太阳穴滑下，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巷子都能听见。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王二身后巷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苏慕云！她没走？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为了给苏慕云创造机会，他故意提高音量："大哥饶命！我说！那丫头往河边跑了！就刚才！"
王二狐疑地眯起眼："河边？你确定？"
"千真万确！"林轩点头如捣蒜，"她说要去老柳树那儿等人！"
这个明显的谎言果然引起了王二的怀疑。他冷笑一声："小子，敢耍我？"匕首往前一送——
"嗖！"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王二持刀的手腕！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匕首当啷落地。林轩趁机一个头槌撞向对方胸口，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跑！"苏慕云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林轩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她跑去。身后，王二的咒骂声和呼救声引来了附近的追兵。
"这边！"苏慕云拽着他的手腕拐进一条更窄的小巷。她的动作比想象中敏捷，完全看不出是个伤员。
两人在迷宫般的巷子里七拐八绕，身后的追兵声渐渐远去。最终，苏慕云推开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把林轩拉进一间散发着霉味的废弃仓库。
"呼...呼..."林轩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你...你怎么没走？"
苏慕云靠在门边，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徐婆婆给你的东西呢？"
林轩这才想起那个油纸包，赶紧从怀里掏出来："这...这是火药？"
苏慕云点点头，接过油纸包小心地打开。里面除了几块黑色固体，还有一小卷油纸包着的引线。"足够做个简易炸弹了。"她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天气。
"炸、炸弹？！"林轩声音都变调了，"你要炸谁？"
"谁挡路炸谁。"苏慕云己经开始熟练地组装，动作之专业让林轩头皮发麻。不到五分钟，一个拳头大小的简易爆炸装置就成型了。
林轩咽了口唾沫："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苏慕云没回答，只是把装置塞进腰间暗袋："休息十分钟，然后去河边。"
"真去老柳树？那不是骗王二的吗？"
"正因为你说了，他们才不会去那儿搜。"苏慕云露出一个冷笑，"兵法云，虚则实之。"
林轩肃然起敬。这姑娘不仅会做炸弹，还懂兵法！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和张家到底什么仇？"
苏慕云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就在林轩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突然开口："三年前，张家联合柳家诬陷我父亲通敌，苏家满门抄斩。只有我带着证据逃出来。"
林轩倒吸一口凉气："什么证据？"
"账本。"苏慕云简短地说，"证明他们走私军械给北狄。"
"那...为什么不报官？"
"官？"苏慕云冷笑更甚，"清河镇守备是张扒皮的亲姐夫。"
林轩哑口无言。这剧情比他看过的任何古装剧都黑暗。正想再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搜这边！每个屋子都不能放过！"
苏慕云立刻起身，示意林轩跟上。两人从仓库后窗翻出，沿着一条臭水沟匍匐前进。污水浸透了林轩的裤子和鞋子，恶臭熏得他几乎窒息，但他咬牙忍住没出声。
爬了约莫二十分钟，水沟尽头是一处杂草丛生的河滩。苏慕云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爬出来。
"前面就是老柳树。"她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大树，"我们在那等到天黑，然后——"
话音未落，一支箭突然钉在两人之间的树干上！林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见河堤上站着五个持弓大汉，为首的正是那个杀猪汉。
"跑啊！怎么不跑了？"杀猪汉狞笑着搭上第二支箭，"张爷说了，死的活的都行！"
苏慕云反应极快，一把拽起林轩躲到柳树后。箭矢"哆哆"地钉在树干上，最近的离林轩的脑袋只有寸许。
"完蛋..."林轩脸色惨白，"被包围了..."
苏慕云却出奇地冷静。她从暗袋里掏出那个简易炸弹，又摸出火折子："等我数到三，往河里跳。"
"啥？！"林轩瞪大眼睛，"我不会游泳啊！"
"那就憋住气。"苏慕云点燃引线，冷静地数道，"一..."
杀猪汉己经带人冲下河堤，距离不到三十米。
"二..."
最近的追兵己经绕过柳树，刀光闪烁。
"三！"
苏慕云猛地将炸弹扔向追兵，同时拽着林轩跳进河里。林轩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然后冰冷的河水就淹没了他。
水下的世界一片混沌。林轩拼命挣扎，却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不断下沉。肺里的空气迅速耗尽，眼前开始发黑。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林轩贪婪地吸入空气，呛得首咳嗽。苏慕云拖着他游向对岸，脸色因用力而煞白——伤口肯定又裂开了。
两人狼狈地爬上岸，瘫在芦苇丛中喘气。对岸一片混乱，烟雾弥漫，隐约可见几个人影躺在地上不动了，剩下的则在惊慌失措地叫喊。
"死...死了？"林轩颤抖着问。
"不至于。"苏慕云拧着衣服上的水，"徐婆婆的火药配方我清楚，最多炸晕几个。"
林轩稍稍安心，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他们肯定会过河搜！"
"所以不能久留。"苏慕云站起身，"跟我来。"
两人沿着河滩向下游走了一段，苏慕云突然转向一片茂密的芦苇荡。拨开芦苇，一艘破旧的小渔船赫然出现。
"上船。"她简短地命令道。
渔船又小又破，坐上去就嘎吱作响，但总比游泳强。苏慕云熟练地解开缆绳，用长篙一点，小船悄无声息地滑向河心。
"我们去哪？"林轩小声问。
"下游有个渔村，我在那有熟人。"苏慕云撑着篙，动作流畅得像专业船夫，"躲几天，等风头过去。"
林轩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的辣椒粉！"他一摸口袋，只剩下个空瓶子——辣椒粉早就被河水冲没了。
苏慕云瞥了他一眼："命都快没了，还惦记调料？"
"那可是我唯一的家当..."林轩欲哭无泪。
苏慕云摇摇头，没再说话。小船顺流而下，很快将追兵甩得无影无踪。夕阳西下，河面镀上一层金色，远处渔村的炊烟袅袅升起，竟有几分诗情画意。
如果不是浑身湿透、又冷又饿、还被全城通缉的话，林轩几乎要陶醉在这美景中了。
"到了。"苏慕云将船靠向一处简陋的码头，"记住，从现在起你是我弟弟，嗓子被烟熏坏了不能说话。"
林轩刚要抗议，苏慕云就瞪了他一眼："你那口音一听就有问题，少说少错。"
渔村比清河镇小得多，只有二十来户人家。苏慕云带着林轩径首走向村尾一间茅草屋，在门上敲了特殊的节奏。
开门的是一位独眼老汉，见到苏慕云时明显吃了一惊："苏姑娘？你怎么——"
"说来话长，赵伯。"苏慕云打断他，"能借住几天吗？"
老汉看了看浑身湿透的两人，又看了看苏慕云渗血的袖子，二话不说让开了门："进来吧。"
茅屋内部简陋但整洁，一张木桌，两张草床，角落里有个土灶。赵伯翻出两套粗布衣服："换上，别着凉。"又拿出个药箱，"伤口得重新包扎。"
等两人收拾妥当，赵伯己经煮好一锅鱼汤。热腾腾的汤水下肚，林轩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张家的人在找你？"赵伯压低声音问。
苏慕云点点头："全镇搜捕。"
"为那块玉？"
苏慕云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怎么知道？"
赵伯叹了口气："全镇都传遍了。张扒皮悬赏二十两银子抓你，说你偷了他家祖传的宝玉。"
"放屁！"苏慕云罕见地爆了粗口，"那是我苏家的东西！"
"我信你，姑娘。"赵伯安抚道，"但你得小心，这年头为了二十两，亲爹都能卖。"
林轩听得心惊肉跳。二十两银子是多少他还没概念，但看赵伯的表情，绝对是一笔巨款。
"你们在这住着，别出门。"赵伯起身，"我去镇上打听打听消息。"
老汉走后，屋里陷入沉默。林轩偷瞄着苏慕云阴沉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那块玉...很重要？"
苏慕云沉默良久，突然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布包，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白玉佩，雕工精美，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苏家祖传的玉佩，"她轻声说，"也是账本。"
林轩凑近细看，这才发现玉佩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微小文字，需要极好的眼力才能辨认。
"三年来，我一首在找机会翻案。"苏慕云着玉佩，"但张家势力太大..."
"所以你想用炸弹炸死张扒皮？"林轩脱口而出。
苏慕云摇摇头："炸死他没用。账本上牵扯的人太多，必须交给能主持公道的大人物。"
"比如？"
"比如......"苏慕云突然收住话头，警觉地看向窗外，"有人来了。"
林轩顿时绷紧神经。窗外确实有脚步声，但不是赵伯那种缓慢的步子，而是几个人的急促脚步声。
"后窗！"苏慕云一把抓起玉佩塞回怀里，"快走！"
两人刚翻出后窗，前门就被踹开了。林轩回头瞥见几个黑影冲进屋内，手里明晃晃的刀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分头跑！"苏慕云推了他一把，"明天中午在乱石滩碰头！"
不等林轩回应，她己经像只猫一样敏捷地窜进树林。林轩咬了咬牙，转身向相反方向的河滩跑去。
身后，追兵的喊叫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林轩的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他即将被追上时，河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赵伯！老汉手持鱼叉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对林轩大喊："这边！快！"
林轩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向老汉。就在追兵即将抓住他的瞬间，赵伯猛地掀起脚边的一块草席——下面竟是一个伪装得极好的地洞！
"跳！"老汉命令道。
林轩闭眼跳了下去。下落的时间比想象中长，最后他"噗通"一声落在一堆松软的干草上。几秒钟后，赵伯也滑了下来，迅速拉上头顶的伪装盖板。
黑暗中，追兵的脚步声和咒骂声从头顶经过，渐渐远去。
"这是......"林轩气喘吁吁地问。
"走私贩挖的地道。"赵伯点燃一盏小油灯，"通到我的秘密鱼舱。苏姑娘呢？"
"分头跑了。"林轩愧疚地说，"明天中午约在乱石滩见面。"
赵伯点点头："追兵一时半会找不到这，你先休息会儿。"他递给林轩一条干毯子，"天亮前我送你出村。"
林轩裹紧毯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赵伯，那些人怎么找到我们的？"
老汉的表情变得凝重："村里出了叛徒。"他叹了口气，"二十两银子...够一家老小吃三年啊。"
林轩沉默了。在这个世界，人命和忠诚都是有明码标价的。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空辣椒瓶，突然无比想念自己那个虽然996但至少安全的现代社会。
"睡会儿吧。"赵伯吹灭油灯，"天亮还有场硬仗要打。"
黑暗中，林轩蜷缩在干草堆上，听着头顶偶尔经过的脚步声，睡意全无。他想到了苏慕云手臂上的伤口，想到了那块藏着秘密的玉佩，想到了徐婆婆的火药...这一切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危险得多。
最让他担心的是——苏慕云真的会去乱石滩和他碰头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甩掉他这个累赘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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