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雀影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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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雀影惊心

 

紫薇阁的日子,在高度戒备与压抑的等待中流逝。林轩被困在“客居”小院,如同笼中困兽。齐王李瑁再未露面,凌风也只是每日例行公事般送来饭食,眼神警惕依旧。那把“寒潭匕”贴身藏着,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所处的险境。

老王头的死讯和“烟火葬礼”的余波,通过萨米尔残存的渠道和市井流言,断断续续传入林轩耳中。京兆府迫于汹涌的民愤,最终没有将“畏罪自尽”的罪名坐实,但也绝口不提冤情,只是草草收敛了尸身,允许“远房亲戚”领走安葬(实则是萨米尔派人伪装)。老王头最终葬在了西山一处荒坡,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狱中的伙计们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处境依旧艰难。清河镇林记的产业,被彻底抄没充公。

悲愤如同毒藤,日夜缠绕着林轩的心。他只能将对老王头的哀思和对伙计们的担忧,化作一遍遍枯燥的练习——用那把“寒潭匕”削木签,练刀工。锋利的匕刃在坚韧的木条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木屑纷飞。他试图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麻痹自己,也磨砺那几乎被绝望吞噬的意志。

这日午后,林轩正对着一段硬木,全神贯注地练习削制一根极细、极均匀的烤签。匕刃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切削都精准而稳定。突然,院门被轻轻叩响。

不是凌风。凌风从不敲门。 林轩瞬间警觉,将匕首反手藏于袖中,沉声问:“谁?” “林公子,是我。”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带着一丝熟悉的女子声音。

林轩心中一动,快步上前打开院门。只见一个穿着紫薇阁普通侍女服饰、低着头、身形窈窕的女子闪身进来,迅速关上门。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却带着疲惫和焦虑的脸——竟是苏慕云!

“苏姑娘?你怎么来了?阿牛和徐婆婆呢?”林轩又惊又喜,连忙将她让进屋内。

“他们还在更隐秘的地方,暂时安全。”苏慕云语速极快,神情凝重,“我是趁守卫换岗,买通了一个受过徐婆婆恩惠的粗使婆子,偷溜过来的。有急事!”

“什么事?”林轩的心提了起来。

苏慕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赫然是那本染血的“寒潭金”账簿!她翻开账簿,指着其中几页边缘处极其细微的、用朱砂勾勒的扭曲葫芦标记(周禄的私印纹样):“林轩,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林轩凑近细看,那葫芦标记线条流畅,朱砂色泽暗红,并无异样。

“标记本身没问题。”苏慕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题在于…墨迹!你看这标记边缘的墨痕浸润程度,还有这纸张的纤维走向…和后面几页新添的、记录甲胄兵械采购的墨迹…有细微差别!后面这些关于军械的条目…是后来添上去的!有人…篡改了账簿!”

篡改?! 林轩脑中“嗡”的一声!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抢过账簿,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比对。果然!虽然模仿得极其高明,但仔细观察,记录甲胄数量、型号、采购时间(指向新帝登基前)以及那个“紫薇阁”暗记的墨迹,在纸张纤维的渗透和光泽上,与前面记录黄金流向的墨迹,存在极其细微、若非苏慕云这种精通书画古籍装裱、对纸张墨色极其敏感之人绝难察觉的差异!而且,添加的位置,恰好利用了前面记录末尾的空白处,衔接得几乎天衣无缝!

“这…这怎么可能?”林轩难以置信,“账簿是我们从红叶山庄金库暗格里亲手拿到的!当时翻看过,似乎并无不妥…”

“当时情况危急,我们只匆匆确认了内容关键和签押印章,哪里会注意墨迹新旧这等细微末节?”苏慕云脸色苍白,“若非这几日我心中不安,反复研读,又恰好对着光线调整角度,根本发现不了!”

“是谁?什么时候动的手脚?”林轩心念电转,瞬间想到了几种可能——红叶山庄金库中,除了他们和死士,还有谁?周禄?他当时一心要账簿,似乎没必要多此一举。还是…在他们逃离后,有人潜入金库,在账簿被带走前做了手脚?但这可能性太小!

“紫薇阁!”苏慕云的声音冰冷,带着彻骨的寒意,“账簿在我们逃出后,只经过一处地方——紫薇阁!呈给齐王之前,是由凌风收着!呈给齐王之后,也是由他保管!”

凌风?!齐王的心腹侍卫长?! 这个推断让林轩如坠冰窟!如果账簿在紫薇阁被动了手脚,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齐王李瑁从一开始就知道账簿有问题?还是…连齐王也被蒙蔽了?更可怕的是,添加指向“紫薇阁”的军械记录,这是要将齐王也拖下水?还是…齐王自导自演,混淆视听?

齐王赐予的“寒潭匕”在怀中突然变得无比滚烫!是护身符,还是…嫁祸的凶器?

“此事…齐王可知情?”林轩声音干涩。 “我不知道。”苏慕云摇头,眼中充满了迷茫和警惕,“但账簿在紫薇阁被篡改,是不争的事实!齐王…未必可信!”

巨大的危机感和被玩弄的愤怒瞬间攫住了林轩!本以为找到了暂时的庇护所,却没想到落入了更深的陷阱!老王头用命换来的线索还未找到,唯一的铁证账簿又被动了手脚!他们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摆布!

“必须找到老王头可能留下的拓片线索!”苏慕云急切道,“那才是苏家案最原始、最无法篡改的证据!‘雀舌’如此急迫地追索,甚至不惜逼死老王头,正说明它的致命性!老王头最后用血画雀,定是暗示线索与‘雀舌’有关,或者…藏匿之处与雀鸟有关!”

雀鸟…林轩脑中飞速闪过老王头的一切。他猛然想起老王头生前有个不起眼的习惯——喜欢收集各种鸟雀的羽毛,尤其是麻雀的,说可以扎掸子。在清河镇“串人间”的后院屋檐下,似乎总挂着几个插着杂色羽毛的小草扎…

清河镇!被查封的“串人间”总店! “后厨!灶膛!东角第三块松动的砖!”林轩猛地想起老王头对“雀舌”招供的假地点!真线索很可能就在与之相反的地方——西角?或者…就在那些不起眼的羽毛里?

“我们必须回清河镇一趟!”林轩眼中燃起火焰,“去老店废墟!找那些羽毛!找灶膛西角的砖!那可能是老王叔用命守护的最后线索!”

“可紫薇阁守卫森严,外面影鳞卫虎视眈眈,如何出去?”苏慕云忧心忡忡。

林轩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寒潭匕”。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冷静下来。他看着苏慕云,一字一句道:“齐王说,见匕如见他亲临,可调动城中暗线…我们,赌一把!就用这把匕首,敲开紫薇阁的门,借道出城!”

是齐王设下的圈套?还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林轩不知道。但他知道,老王头用血画下的雀鸟,正在黑暗中无声悲鸣,指引着他们走向最后的真相,或者…更深的深渊。他拿出那把幽蓝的“寒潭匕”,冰冷的刃锋在午后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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