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赤铜城冕旌旗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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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赤铜城冕旌旗扬

 

冰冷的石甲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死死缠绕着陆川的右臂,并贪婪地向着脖颈和心口蔓延。那灰白色的死寂纹路,在《镇岳》图纸的青铜光芒和武圣矿心磅礴刀意的双重刺激下,变得异常活跃,每一次细微的蠕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阴冷刺痛,疯狂蚕食着他残存的生命力与意志。

陆川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嘴角溢出的鲜血带着灰白的碎屑。他左手死死抓着那卷非金非玉、流淌着青铜光泽的《镇岳》图纸,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悬浮图纸上方、那座精妙绝伦的战争堡垒投影上。

玄铁铸就的雄城,依山势而建,如同蛰伏的巨兽。铭刻着古老符文的城墙厚重如山岳,立体交错的防御塔群如同钢铁丛林,深入地底、勾连地脉的核心枢纽散发着磅礴的生机,遍布各处的机关陷阱闪烁着致命的寒光…这不仅仅是一座城,更是一件为守护而生的战争神器!

希望,如此炽热,触手可及。然而,图纸核心那行冰冷的古篆——“需融合‘山河意志’与‘神性锋锐’,引地脉龙气,铸‘镇岳之基’”——却像一盆冰水,浇在陆川心头。

山河意志,他有!那枚温润的玉质碎片就在他怀中,修复度艰难地爬升到了26%,传递着微弱却坚韧的玄黄之气,如同风中残烛般守护着他最后的心脉。

神性锋锐…陆川的目光艰难地转向溶洞中央。那座流淌着暗金光泽的武圣陨铁矿脉如同沉睡的巨龙,散发着令万物臣服的古老锋芒。那块搏动着的暗金矿心,更是这锋芒的源头,是关羽刀意跨越万古的凝聚!图纸要求将这份足以斩断山岳、破灭星辰的“神性锋锐”,融入堡垒的地基核心,成为驱动整座《镇岳》的“心脏”与“利刃”!

这要求,何其苛刻!又何其…残酷!

以他现在的状态,连靠近矿心都承受着巨大的威压,身体随时可能被那霸道的刀意撕裂。更遑论取其精华,融入堡垒?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将他彻底推向毁灭深渊的绝路!

“呃…咳…”右肩传来一阵猛烈的抽痛,如同无数冰冷的毒针瞬间刺入,灰白的纹路猛地向上窜了一小截,冰冷的死寂感如同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带来窒息般的压迫。蚀魂之印的反扑,越来越猛烈了。

“城主!”疤脸刘刚指挥着战士们将几块沉重的暗金矿石搬出洞口,回头就看到陆川痛苦蜷缩的模样,顿时目眦欲裂。他大步冲过来,魁梧的身躯挡在陆川身前,看着那蔓延的灰白和陆川惨白的脸色,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都在发颤:“您…您不能再动那矿脉的力量了!您的身体…撑不住的!”

他猛地指向外面那头被沉重铁链锁住、依旧温顺匍匐的熔岩地龙王,急切道:“矿石!我们挖矿石!足够多的矿石也能铸城!您先养伤!图纸…图纸以后再说!赤铜谷易守难攻,我们一定能守住!”

陆川艰难地抬起头,沾染着血污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其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笑容。他看向疤脸刘,又扫过周围那些停下搬运、满眼担忧和恐惧的战士们,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守?拿什么守?靠这山谷?靠我们这残兵败将?咳咳…幽冥道…沉眠者…它们不会给我们‘以后’!”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镇岳》图纸,青铜的光芒映亮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这是希望!是根基!是能让赤铜谷…不,是能让赤铜城真正庇护万民、对抗邪魔的根基!没有它,我们…都是待宰的羔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鲜血带着更多的灰白杂质,“机会…只有一次…在我…彻底变成石头之前!”

“可是城主…”疤脸刘虎目含泪,还想再劝。

“疤脸刘!”陆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统领千军的威严,尽管虚弱,却掷地有声:“执行命令!图纸我己记下!现在,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组织所有人手,以最快的速度,按照图纸标注的核心区域范围,清理谷内所有障碍!优先清理出地脉核心枢纽的位置!动用一切手段,向下挖掘!至少要深入十丈!我需要一个足够深、足够坚固的‘炉膛’!”

他喘息着,目光投向溶洞深处那搏动的矿心:“至于‘神性锋锐’…我来想办法!”

疤脸刘看着陆川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绝,看着那蔓延的死亡灰白,最终重重一跺脚,嘶吼道:“是!属下遵命!”他猛地转身,将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化作了怒吼:“都听见了?动起来!为城主!为赤铜城!清理谷地!挖!给老子往死里挖!”

命令如同烈火,瞬间点燃了残存者的血性。对死亡的恐惧,对未来的绝望,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加原始的求生欲和守护欲所取代。疤脸刘如同暴怒的雄狮,亲自挥舞着沉重的铁镐,砸向谷中的乱石。战士们、青壮、甚至一些伤势稍轻的妇孺,都咬着牙,拿起能找到的一切工具——铁镐、断刀、木棍、甚至是双手——疯狂地投入到清理和挖掘中。

“嘿哟!”“砸开它!”“为了城主!为了活命!”粗重的号子声、铁器碰撞岩石的铿锵声、泥土被掀开的哗啦声,汇聚成一股悲壮而充满力量的交响,在赤铜谷中回荡。烟尘弥漫,汗水与血水混合,浸透了脚下的土地。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为那座名为《镇岳》的希望之城,挖出承载其心脏的深坑!

溶洞内,只剩下陆川沉重的喘息和矿心那沉重如擂鼓的搏动声。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元海。那片枯竭的金色漩涡,在武圣矿心力量短暂的注入后,中心那缕金青色的刀魄明显壮大了几分,如同风中摇曳却不肯熄灭的烛火,顽强地燃烧着。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缕刀魄的力量,尝试沟通怀中那枚温润的山河印碎片。

玄黄之气流淌,带着大地的包容与厚重,试图靠近元海核心那缕凌厉霸道的金青刀魄。

嗡!

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两股力量性质截然相反,刚一接触,就爆发出剧烈的排斥!玄黄之气被刀魄的锋芒割裂、逼退,而刀魄也在山河意志的压制下变得躁动不安,凌厉的刀意甚至在陆川本就残破的元海内壁上又添新痕!

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陆川身体猛地一颤,嘴角再次溢血。

“不行…太生硬了…”陆川眉头紧锁,脸色更加难看。强行融合的结果,只能是加速自身的崩溃。图纸要求的是“融合”,是“引动地脉龙气”,而非简单的力量堆叠。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搏动的暗金矿心。那磅礴、精纯、带着远古洪荒气息的刀意,如同沉睡的君王。或许…图纸所指的“神性锋锐”,并非需要他炼化矿心,而是…需要一个媒介?一个能够承载、引导这份锋芒,并将其融入地脉山河的“容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那覆盖着冰冷灰白石甲、蔓延至锁骨、正被蚀魂死气疯狂侵蚀的右臂上。

一个疯狂、绝望、却又带着一线生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濒临黑暗的意识!

这石化的臂膀,是蚀魂之印的载体,是沉眠者污秽的证明,是死亡的诅咒。但同时…它也被武圣陨铁核心碎片的力量冲击过,被山河印的力量守护过,更承受了引动整座矿脉刀意的反噬!它早己不再是普通的血肉,而是被多种极端力量反复淬炼、扭曲、异化后的…某种“异物”!

它足够坚固,能承受矿心的锋芒吗?

它蕴含的沉眠者死气,与山河意志和武圣刀意天然对立,能否在极致的冲突中…形成某种诡异的平衡?成为沟通“生”与“死”、“守护”与“毁灭”、“山河”与“神锋”的桥梁?

这是赌命!赌上最后残存的生命和灵魂!成功了,或许能铸造出前所未有的“镇岳之基”,甚至能借机压制甚至转化蚀魂之印。失败了…便是被矿心的锋芒彻底撕碎,或者被蚀魂之印完全吞噬,化作一尊没有意识的石像!

陆川看着那不断蔓延的灰白纹路,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冰冷麻木感,眼神却平静得可怕。他还有选择吗?

“疤脸刘!”陆川用尽力气,声音嘶哑地呼唤。

正在洞外疯狂指挥挖掘的疤脸刘闻声立刻冲了进来:“城主!”

“深坑…挖得如何了?”陆川喘息着问。

“核心位置己经清理完毕!向下挖了快五丈!兄弟们都在拼命!很快就能到十丈!”疤脸刘看着陆川灰白蔓延的脖颈,声音带着哭腔,“城主…您…”

“不够快…再快!”陆川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告诉兄弟们…他们的命…赤铜谷所有活人的命…都系在那坑底!我要在…半个时辰内…看到一个深十丈、宽三丈的…绝对垂首的坑洞!坑壁…用融化的矿石…混合黏土…给我…夯实!要像钢铁一样硬!快去!”

疤脸刘看着陆川眼中那不容置疑、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决绝光芒,狠狠一抹脸,嘶吼道:“是!!”转身冲了出去,很快,外面挖掘的号子声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急促,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

陆川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腑。他盘膝坐正,将山河印碎片紧紧贴在心脏位置,温润的玄黄之气源源不断涌入,护住最后的心脉。左手则艰难地抬起,虚按在那卷《镇岳》图纸之上。

意识沉入识海,沟通那缕微弱的鲁班烙印。匠神的知识碎片如同星火般在意识中闪烁。他不再试图强行融合刀魄与山河印,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图纸上“地脉核心枢纽”结构、以及“融合仪式”所需能量回路和符文阵列的疯狂解析中!

图纸的青铜光芒似乎感应到了他孤注一掷的意志,变得更加明亮,无数细密的结构图、能量流线、符文节点如同活了过来,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元海枯竭带来的眩晕,经脉撕裂的剧痛,蚀魂之印的冰冷侵蚀…所有的痛苦仿佛都被隔绝在外。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灵魂的虚空中,疯狂地勾勒、推演着那复杂到令人绝望的融合过程!

时间在痛苦与专注的拉锯中流逝。

洞外,震耳欲聋的号子声和挖掘声渐渐变得遥远。疤脸刘浑身是汗水和泥浆,冲回洞口,嘶声喊道:“城主!成了!十丈深坑!坑壁用烧化的矿石和黏土反复夯实了三遍!硬得像铁!”

陆川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身体摇晃得厉害,全靠左手撑住岩壁才勉强站稳。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己经完全被灰白石甲覆盖、毫无知觉、如同累赘般垂着的右臂,又看了一眼溶洞中央那搏动着、散发着致命诱惑与毁灭气息的暗金矿心。

“疤脸刘…”陆川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守住洞口…任何人…不得靠近…十丈之内!”

“城主!您要做什么?!”疤脸刘看着陆川走向矿心的背影,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陆川没有回头,只是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那金青光芒的源头。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刀尖上,蚀魂的灰白纹路随着矿心力量的靠近而剧烈扭动,如同活物般兴奋地向上蔓延,脖颈处的皮肤己经开始呈现冰冷的石质光泽!而元海中那缕刀魄,却在母源的吸引下欢呼雀跃,金青光芒透体而出,与灰白死气在他体表激烈交锋,皮肤下血管如同有无数小蛇在游走、爆裂!

他走到矿心前丈许之地,那磅礴的刀意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他身上!噗!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带着灰白石屑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剧烈摇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但他抬起头,布满血污和灰白斑点的脸上,眼神却亮得骇人!那是一种舍弃一切、向死而生的疯狂!

“关圣帝君…山河为证…”他嘶哑地低语,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诀别,“今日…陆川以此残躯…此孽臂为引…请神锋…铸我城基!”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了那覆盖着冰冷灰白石甲的右臂!不是指向矿心,而是将整个石化的臂膀,如同祭品,如同桥梁,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插向了那搏动着的暗金矿心!

“不——!!!”洞口的疤脸刘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来!

就在石臂尖端即将触碰到矿心那流淌着液态金属光泽表面的刹那——

轰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溶洞内猛然炸开!仿佛天崩地裂!整个矿脉,连同整个山体都剧烈地摇晃起来!暗金矿心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千万倍的金青光芒!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锋锐气息如同决堤的星河,顺着陆川的石臂,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呃啊啊啊啊啊——!!!!!”

陆川的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能量的狂潮中!他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被抛飞!石臂与矿心接触的地方,爆发出刺眼到极致的强光和无数的能量电弧!灰白的石甲在金青色洪流的冲刷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蚀魂之印的灰黑死气如同被投入炼狱之火的寒冰,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地反扑、侵蚀,试图污染这涌入的神圣锋芒!

两股极端的力量,以陆川的石化右臂为战场,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碰撞与湮灭!

山河印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玄黄之光,死死护住陆川的心脉和头颅,但在两股灭世级力量的冲击下,这光芒也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黯淡!陆川的身体在空中翻滚,皮肤寸寸龟裂,鲜血混合着灰白的石粉和细碎的金青光芒不断迸射!他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能量的撕扯中,迅速沉向黑暗的深渊…

洞口的疤脸刘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口喷鲜血,目眦欲裂地看着那被金青光芒和灰黑死气彻底吞噬的身影。

“城主——!!!”

赤铜谷深处,十丈深坑如同大地敞开的伤口,坑壁流淌着尚未冷却的暗红矿浆。

坑底中央,陆川残破的身躯深陷于灼热的矿渣中,覆盖着灰白石甲的右臂齐根断裂,断口处流淌着暗金与灰黑交织的粘稠浆液,散发出毁灭与新生的混乱气息。

断裂的石臂深深插入坑底最深处,金青色的锋芒与灰黑的死气如同两条恶龙缠绕其上,不断撕咬湮灭,每一次碰撞都让大地震颤,迸射出熔岩般的能量流,将坑壁烧灼出新的沟壑。

坑外,疤脸刘浑身浴血,绝望地捶打着被无形力场隔绝的屏障,嘶吼声淹没在能量风暴的轰鸣中。

而山谷入口处的天空,一道狭长的、流淌着污秽血光的空间裂隙正在缓缓撕开,一只覆盖着森白鳞片的幽冥骨爪,正从裂隙的另一端,带着冻结灵魂的死亡寒意,缓缓探向这片刚刚点燃希望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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