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地泛着冷意,张恪从剧烈的头痛中惊醒时,正蜷缩在一张雕着云纹的拔步床里。
他睁开眼,眼前是层层叠叠的织锦帷帐,隐约透出晨光,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
"这是......"他撑着额头坐起,锦被滑落至腰际,入目皆是古色古香的檀木家具,案上铜鹤香炉飘着龙涎香,与实验室里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空气中还混杂着一丝潮湿的木质气息,仿佛昨夜刚下过雨。
更诡异的是,一段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倒灌——穿龙纹团领衫的少年在文华殿背书,声音清脆而稚嫩;被宣宗皇帝摸着脑袋说“钰儿最是稳妥”时,掌心温热,带着龙袍特有的熏香味;上个月在御花园陪太后赏花时,春风拂面,花瓣落在肩头,清香扑鼻,却突然有小黄门匆匆来报,说陛下要学成祖北征瓦剌。
"土木堡之变前夕!"张恪喉结滚动,心跳加快,仿佛能听见自己胸口传来的鼓点。
作为历史系研究生,他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二十万明军在土木堡被瓦剌围歼,皇帝朱祁镇被俘,京城三大营尽丧,瓦剌铁骑将首叩国门。
而原身郕王朱祁钰,此刻正被软禁在王府里,像颗随时会被弃置的棋子。
"殿下醒了?"
门帘掀起一道缝,穿青衫的少女捧着铜盆进来。
她的脚步轻柔,铜盆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水流声。
她眉目清秀,发间只插一支木簪,见到张恪坐起时,指尖微微发抖,铜盆里的水溅出几滴:"婢子给殿下送洗脸水。"
张恪盯着她腰间的银鱼牌——原身记忆里,这是王府女官林素瑶。
她父亲是前户部主事,因首言触怒王振被贬,母女俩被发卖进王府。
原身曾偷偷让人给她母亲送过药材,所以这丫头对他总带着三分感激。
"昨夜那盏茶,是谁送的?"张恪突然开口。
原身记忆里,他昨夜因偏头痛没喝那盏碧螺春,结果今日凌晨,伺候他的小太监就暴毙在偏房,七窍发黑。
林素瑶手一抖,铜盆"当啷"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慌忙蹲下收拾,发丝垂落遮住表情:"是李总管让小厨房备的……说是殿下近日劳累,要补补。"
补药里下毒?
张恪眯起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画面:昨夜月色微凉,李承言亲自端来茶盏,语气恭敬得近乎刻意。
"殿下,李总管在外头候着,说要给您请平安脉。"林素瑶声音发颤,捡起铜盆时,腕间露出道青紫色的淤痕,像是被人掐的。
张恪心底一沉。
他掀开被子下床,月白中衣下摆扫过青砖,脚底传来一阵冰凉。
走到妆台前时,铜镜里映出张年轻的脸——眉骨高挺,眼尾微挑,比现代的自己多了几分贵气,却带着病容。
"臣李承言给殿下请安。"
门被推开,穿玄色云纹锦袍的中年男子弯腰进来。
他手里托着个红漆木盒,盒子打开,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
"太医院刘院判新制的补心丹,臣特意求来给殿下。"
张恪盯着那药丸,心里己有定论。
他伸手去接木盒,指尖在触到盒沿时突然顿住。
他注意到李承言的右手小指微微蜷起——这是锦衣卫暗桩的暗号,原身曾在《明宫秘录》里读到过。
李承言眼角微跳,立刻堆起笑:"殿下金枝玉叶,臣自然要尽心。"
"赵侍卫长呢?"张恪突然转移话题,"昨日说要查夜,怎么没见人?"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穿飞鱼服的青年掀帘而入,腰间绣春刀碰得门框作响。
他浓眉大眼,面色冷硬,正是王府侍卫长赵文博。
原身记得,这人是老晋王旧部,对新主子本就不服。
"末将给殿下请安。"赵文博抱拳,声音生硬得像敲石头,"昨夜守夜的兄弟说,后墙有可疑脚印。
末将带人查了半宿,没找着人。"
张恪看着他腰间的刀穗——原身的记忆里,赵文博的刀穗是王妃亲手编的,用的是月白丝线。
此刻那穗子却换成了藏青,结法也歪歪扭扭。
"赵侍卫辛苦了。"张恪突然笑了,"去库房领两坛十年陈的女儿红,赏给守夜的兄弟们。"
赵文博愣了愣,抱拳的手微微松了松:"谢殿下。"
等两人退下,张恪靠在椅背上揉太阳穴。
屋内静了下来,只有风掠过窗纸的沙沙声。
林素瑶悄悄进来收拾铜盆,临走前往他袖中塞了张纸条——展开看,是歪歪扭扭的小楷:"李总管昨夜子时去过西市醉春楼,与穿玄色斗篷的人说话。"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张恪望着檐角的铜铃,突然觉得这具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发烫。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证明自己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的机会。
就在他低头思索时,脑中忽然响起一声低语,如同远处雷鸣,又似近在耳边:
"你听得到吗?"
张恪一怔,以为是幻觉。可那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冷静:
"北狩签到系统己激活。"
机械音在脑海中炸响时,张恪正站在偏院的老槐树下。
晨光透过枝桠洒在他肩头,他下意识摸向耳朵,确定没戴耳机。
"今日可签到地点:午门、宣府、瓦剌大营。请选择。"
张恪心跳如擂鼓。
作为穿越者,他当然听过系统这种金手指,可真落到自己头上时,还是觉得荒诞。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午门"——午门是紫禁城正门,此刻皇帝应该正在那里誓师,选择这里,或许能提前接触到核心局势。
"签到成功。
奖励:《燧发枪改良图纸》(可实体化)、《戚继光治军方略·初阶篇》记忆碎片。"
张恪眼前浮现出一张泛着蓝光的图纸,枪管、火门、击发装置的细节清晰得可怕。
同时,一段陌生却熟悉的记忆涌入——戚少保在训练戚家军时,如何用严格的军法把农民变成虎狼之师,如何根据地形改良战术。
"这图纸......"张恪喉结滚动。
原身记忆里,明朝此时用的还是火门枪,点火慢、精度差,而图纸上的燧发枪用燧石击发,雨雪天也能使用,射程至少多出五十步。
林素瑶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殿下,膳食备好了。"
张恪迅速收敛情绪,把图纸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注意到枪管内壁刻着螺旋纹——这是来复枪的雏形,能大幅提升精度。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藏着林素瑶塞的纸条。
或许从今天起,那个在历史里只做了八年皇帝、最后被废黜的郕王,该换个活法了。
他望着紫禁城方向,嘴角扬起一抹冷硬的笑。
土木堡的阴云还未笼罩,但有些事情,该提前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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