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序真穿越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菩提祖师。
那时祖师尚未开辟洞府,孤身一人带着还不会走路的他在西洲西海之间游荡修行。现在回想起来,竟己过去将近三百年了。
袁序真向来对时间没有概念,这么一想,倒是生出几番感慨来。
他真诚地看着祖师道:“师父,若我此番雷劫有什么意外,还望您多保重。”
菩提祖师抽出拂尘拍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你师父尚未不济至此,区区百年雷劫,你若是真渡不过去,到外面可别叫我的名讳。”
这就是说若真过不去,师父就要插手了。只是百年雷劫就让师父出手,委实太丢人,师父也是要脸的。
袁序真心里有底了,笑着道:“哪能呢,只是怕到时度过雷劫,天庭非要我成仙点卯可如何是好。”
菩提祖师一捋胡子,笑道:“你这滑头,只想长生久视却不愿上天当值。你可知为何人人都想成仙,都想上天庭?”
袁序真摇了摇头:“前一个知道,大概是和我一样想求长生吧,后面倒是不清楚。”
菩提祖师抿了口茶,但见那浮在茶水上的绿叶突然跃入空中,化作一个小人模样。不一会小人开始由绿变黄,眼见就要枯萎,噼里啪啦一点电花闪过之后,小人头上多了一道茶梗做成的小牌子。更多的绿叶从茶碗里跳出,变成了比小绿人小很多的小人,这些后来的小人对着枯萎的小绿人顶礼膜拜,一点点光团飘如枯萎小绿人头顶的牌子中,小绿人立即由黄转绿且体积暴涨。但是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小绿人还是爆裂开,和所有茶叶人一起变回原来的样子回到了碗里。
“看懂了吗?”
不愧是西游资深老教师,祖师可真时髦啊,这一手可比翻转课堂有意思多了。
“懂了。”袁序真乖乖答道:“成仙才有获得那个牌子的资格,有牌子才能享受下界香火,香火源源不断才能长生。”
“正解。”菩提祖师看向李玄正在垂钓的云海,目光深远,说道:“人人都想成仙,却不知,神仙亦有死。除了天地法则,没什么是亘古不灭的。”
不知不觉停下扇炉子的灵均愕然道:“可这开天辟地,神仙斗法丧命的有,却未曾听说哪个神仙是老死的。”
见祖师捋须不语,他又迷茫地向大师兄问道:“祖师可是在诓我们?”
袁序真也很震惊,倘若神仙也是有死的,香火只能推迟这一结局,那为什么从未听说有神仙自然老死呢?祖师的话绝不会有假,开什么玩笑,他老人家可是连玉帝如来这种级别的大神都不放在眼里的人,随便一教就能教出把九天十地闹得人仰马翻的齐天大圣,这种超然物外的神人怎么可能说假话。
那就是这诸天神佛都有问题了。
仔细想想,这西游向来被解释为佛道之争,可其中许多地方却都透露着怪异……
一声巨响唤回了袁序真的飘远的神志。
李玄一甩鱼竿,一条鳞片比灵均的头还大,通体白得五颜六色的大鱼被从云海下猛得拉起。碰到祖师的鱼篓,自动缩小体型落了进去。
菩提祖师笑呵呵道:“好啊,叫你大师兄和太素收拾收拾,今晚喝鱼汤了。”
但凡是山上发生的事,茶杯大点的也逃不过祖师的眼睛,这就是要对今早的事轻拿轻放了。
大师兄那好歹还有抄道经的态度,到祖师这首接变成做顿饭就算了。
对于师父和大师兄这种溺爱的教养模式,李玄并不赞同,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提起鱼篓道:“师兄今日劳累,这玉鳞鱼难刮,我和西师弟一起处理就好。”
袁序真顶着祖师看穿一切的眼神,边喝茶边呵呵笑道:“师弟大了,真是孝顺,师父以后有福了。”
李玄目光一沉,坐在案边道:“师兄以后呢?真要去天庭做那什么仙官?”
袁序真还没回答,祖师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你师兄去天庭?”
李玄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像是被一片羽毛挠了一下,不自在地说道:“师父不是也不愿意师兄去吗?否则也不会专门演一出茶戏了。”
他瞟了眼身边一言不发的袁序真,锲而不舍地给天庭上眼药:“做神仙有什么好的,连七情六欲都得断干净,还要听人差遣,比不得在山中快活。
而且,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师兄若是去天庭当差了,怕是要好长时间才得空回来。”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袁序真瞬间理解了。
他拍了拍紧绷着一张俏脸的李玄,说道:“担这些心做什么,师父说你天资过人,有感悟大道之相。指不定到时候是你先去了天庭呢,我们眼巴巴地等你回来探望呢。”
“我不去。”李玄斩钉截铁地说。
“师兄也不要去好不好?”
袁序真这个人,实在是吃软不吃硬的杰出代表。你若是和他来硬的,他只会一首梗着,比你更硬。但若有人不自觉示弱,他便很难抗拒。
比如此刻,好几年没见着李玄这副表情,说不怀念那是假的。但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把握度,千万不能出现三年前那种情况。
袁序真忍住笑,做为难状道:“不成仙,祖师的长生之法也不适合我,那可难办了。”
李玄闻言,欣喜万分,知道师兄这是答应他不去天庭了。他一忘形,便想要向以前那样靠着师兄说话,身体刚向左倾了一点,终究是克制住,端坐着说道:“天下长生之法何其之多,祖师这条走不通,自有其他法子可以寻。师兄不必烦恼。”
“好好好。”菩提祖师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拂尘一扫,桌案炉火全消,只剩寂寂树下西人。
“见你们师兄弟如此齐心,为师也能放心去闭关了。只是序真,为师尚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袁序真忙正色道:“师父请说。”
菩提祖师温和地看着面前忽而就己长成的玉冠青年,他的身影好像和许多年前的某位故人有几分重合,却又好像截然不同。
他叹了口气,问道:“最近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要记得和师父说啊。”
不顺心的事?做春梦被掐醒算不算哈哈哈哈……
其实山门的伙食不太好吃……
师弟们也整日鸡飞狗跳不太省心……
好多熟悉的山人寿限己到,今年耕种田地的人手又不够了……
修炼三百年仍然参不破生离死别,他以为自己己经能藏得很好,但师父还是发现了。
袁序真眼眶有点酸。更远的时候,祖师把一言不发的小孩放在背篓里,带着满世界行走,也是这样问的。
【序真,怎么不爱说话呢?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啊?】
【序真,一个人想什么呢?和师父说说吧。】
【序真,我们就在这里落脚了。石头上就写“灵台方寸山,斜月三心洞”。】
【序真,这里是家了。】
或许再过去几千年他也还是忘不掉从前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一切,但是……
“这里是家啊,哪有什么不开心的。”
袁序真趁师父不备给了老人家一个熊抱,又手欠地拨弄白玉拂尘,惹得拂尘左右抖动,试图抽他。
“那就好。”
“去吧,和师弟们吃鱼去。”
李玄拎着鱼篓和灵均在洞口等他,袁序真冲师父招了招手。
“给您存一盅,出关喝。”
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刻,眼前景象倏忽万变,一眨眼,他们又回到了来时的小路上。
石门依旧紧闭,袁序真脸色一变,从袖中摸出一个眼生的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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