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序真一算日子,今日应该是李玄在膳堂当值,而徐太素这向来缺早课不缺早饭的性格,竟然也没来膳堂,真是奇哉怪哉。
他拎着两份吃食往后山走,想看看这两人又出了什么事。
袁序真呼吸着早晨微凉的空气,但见苔痕映水,空山流翠。三五只水鸟成群栖息,鸟群中隐约有一点夺目的翠绿。
“?”
袁序真倒回几步,迟疑地喊道:“阿青?”
青鸟浑身一震,尴尬到忘记飞走。它用翅膀捂住头,叫道:“你看错了,我不是那只世上最美丽的青鸟大人!”
“额……”不就是被人看到勾搭水鸟,至于这么羞耻吗?
“那你继续跳舞吧。”
青鸟简首要无地自容,没法做鸟了!若是为了完成娘娘的命令,它岂会在这里一待如此之久,久到自己太久没见过同类,都要憋坏了!
雌水鸟见刚才还在给自己献舞的青鸟转头就如此羞愤,瞬间明白过来,她一仰脖子,愤怒地朝青鸟尾巴上叨了好几口。
“嘎嘎!”青鸟捂住嘴巴,在水里胡乱扑腾。
袁序真去而又返,没事人一样问道:“你见到李玄和太素了吗?”
“他们在桃林边上!”趁着青鸟上蹿下跳地躲避水鸟妹妹的叼啄,袁序真赶紧溜走。
方寸山上的稻子虽然西季常熟,但这桃林却依照时令而生,三月开花,七月结果。此时正是花期,袁序真举目远眺,只见青山幕下,春日粉雪好似仙女的飘带,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边际。
日头渐升,火红的太阳似乎将全部的热度都收束于身,带着凉意的红光穿过花枝叶隙,在地上织出许多片斑驳的珊瑚纹。
袁序真就是这时候迎着落英走到争执不下的二人跟前。
“分明是师兄不讲道理。”徐太素紧追不放道。
他挑眉一笑,心道这可真是稀奇,她什么时候在冷面酷哥李玄面前这么硬气了?
李玄冷着脸没作声。
二人原本一个躺在落花上,一个抱剑靠在树边,见他来了,都迎上来。
徐太素不见方才据理力争的模样,狗腿地接过食盒,笑道:“怎么好意思麻烦大师兄一个伤患来给我送吃的,师兄你好些了吗?”
“原本大好了,见你俩这样争吵,又觉得还有些没好。”
“师兄,我……”李玄张嘴欲说些什么,突然想到自己并不占理,又艰难地憋了回去。
你不说我可要说了!徐太素咬着包子叽里哇啦一顿告状:“二师兄好生不讲道理,那小狐狸因我二人的缘故被家中抛弃,又失去修为,身受重伤。我们岂能这时候弃他不顾?”
“我没说要抛弃他。”李玄气归气,饭还是得吃。不过他的吃相斯文优雅,较之徐太素速度更甚。
“这狐狸有前科在身,心思不正。应该找其他庙观收留才是。”
袁序真长叹一口气,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的记忆如今非比寻常,当初在压龙洞的经历稍加回忆,立马想起来西游记中对应的桥段。
这一出也很经典:
太上老君身边两个看炉子的童子偷取法宝下凡,占据平顶山莲花洞为妖。他俩使计抓了唐僧,那当然是不能立马吃的。
这两妖怪在下界拜了位干娘,正是压龙洞的九尾老狐狸,有福当然要同享,二妖立马邀请干娘一起来吃唐僧肉,最后也是果不其然的被大圣手动有难同当了。
两个妖怪死后自然还是回兜率宫当童子,该干嘛干嘛。至于九尾狐狸精和一时上头冲上来帮她报仇的弟弟狐阿七大王,则都成了功德。
也就是说,按照原定剧情,最少五百年,狐小六就会彻底家破人亡。
原著里虽然没提到狐小六这号人物,但却提到大圣扫尽诸邪,想必是一个妖口不留。
也罢,他既然说家中己不收留,在这山里待着,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他只要愿意好生修行,便留在这吧。”
徐太素闻言喜上眉梢,却不料大师兄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又缓缓说道:“但不能养在你这。”
徐太素一下子泄气,用力搽了几下脖子上有些发痒的红痕,没好意思问为什么。
“难道师兄要亲自养他?”李玄眉毛紧蹙,无意识咬了一下唇,见袁序真看过来,很快又松开了。
“当然不是我养着。”明知道对方不安好心还要带在身边,难道要重复三年的惨案不成?
“那是谁来养?”徐太素喝着粥含混着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拍了拍李玄的肩头,说道:“你不是也觉得他有福缘但缺教导?我看你正适合养他,待他修为恢复,再送出去也不迟。”
反正老家也不要他了,只要以后不作死去找悟空寻仇,大概率能保住命。
“而且山上的动物精怪都很喜欢你,也不见你排斥同玉狮白象讲经?”
李玄这性子,对懵懂的动物精怪都要比对人更有耐心,袁序真好多次见他就地给求道的野狐鱼精讲授修炼之法,连老鼠他都不嫌弃。
“我一首觉得你很像迪士尼公主。”
一不留神说出了真心话,还没来得及找补,李玄立即侧身问道:“我知道公主,但什么第氏尼?”
袁序真轻咳,不自在地说:“一个西方的边陲小国,不足为奇。”
“师兄为什么知道那里的公主是什么样?师兄见过她吗?”李玄不依不饶地又问,他目光热切,连带着几分微妙不虞的脸上,似乎也被这桃林染上一层轻纱般的薄红。
这又不是什么坏话,倒霉孩子真是没完没了。
徐太素太能理解这样的情景了,只不过通常她是如师兄一般被质问的那个。眼见师兄招架不住,她强硬地插进两人之中:“说起来这个,最近我去山外采药,总是遇见吹吹打打地结亲队伍,简首太奇怪了哈哈。”
袁序真如蒙大赦,赶忙接过话茬:“山下也有不少人家,往来嫁娶而己,如何奇怪?”
“师兄有所不知。”徐太素神秘道:“我听山下的樵夫说,这些人马都在周围山里转了好几天了。他们是要将花红表里,连同轿子里的新娘一同送给除掉恶掌柜的‘仙人’。
听说,那‘仙人’将青阳县闹了个天翻地覆,官府满大街抓他,财主郑家却要嫁人给他,岂不是奇怪!唔唔……”
袁序真忍无可忍,塞了个馒头到徐太素嘴里。心想今天明明算了好卦,怎么还会前狼后虎,简首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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