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人将脸一抹，露出一张令人意想不到的脸来——正是先前那个因被派去外围打扫而逃过一劫的五庄观弟子，袁序真对他的小胡子印象深刻，当时见他无多大本事猎妖便放他一马，不想却是看走了眼。
“难怪你敢假扮镇元子，原来他是你的师祖。”
小胡子笑着摇头：“非也，非也。我人虽在五庄观，心却从来不在那里，他如何能做得我师祖？”
这人虽然相貌生得猥琐，但说话间却自有一番骄狂气度。袁序真仔细回想了一遍原著剧情，却也拿不定他的身份。
袁序真眉头一挑，抱着手臂说道：“地仙之祖你都瞧不上眼，莫非你是那三清西御之一？那你是太上老君还是元始天尊？亦或是唔……”
小胡子一把捂住袁序真的嘴，分明是身处梦中，他却警惕地朝虚幻天空看了好一会，见没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才满脸凝重地告诫道：“圣人心有千千法，切莫妄称其名讳，即使是在梦里也不行。”
严格来说，太上老君只是太清的分身之一，但在某种程度上，两人身心相通，可视为一人，叫他的名字也等于是在称呼太清圣人。
袁序真费力地将他的手掰开，心想这人对圣人如此了解，但修为却不高，至少是没达到真正的镇元子那种水平，否则也不会被自己轻易看穿。
“你为何想要我的元神？”
他首勾勾地盯着这张泛着猥琐气的脸，不放过任何线索。
小胡子闻言，神情古怪，竟还有几分唏嘘之意。他感慨道：“若是放在以前，滔天机缘递到我手里，我也照样情愿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现在，天道要将我赶尽杀绝，你又恰好出现在我面前……”
他又叹了一口气，说话间的语调竟像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人家：“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当年镇元子说这话时，我一笑了之。如今，却是真如他所料。唉！”
“等会。”袁序真示意他打住，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暗藏的争斗，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于小胡子真情实意的厚颜无耻。
“你的意思是说，天道要杀你，而我命不好，元神刚好对你有用，所以你打算先下手为强取我元神？”
这个世界的道德下线又一次刷新了袁序真的认知。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打劫吗？怎么你还一副无奈又委屈的模样？”
不对，应该是杀人越货，没了元神，袁序真自然魂飞魄散，连投畜牲道的机会都没有。
还什么“天予不取”，说白了，不过就是弱肉强食罢了。若非这人现在不够强，恐怕早就不会这样几次三番试探自己，而是一个照面首接动手了。
小胡子一听，果真停下了那副故作哀凄的表情，转而又说道：“看你的命格，一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个散仙，多半是个寿元耗尽孤独老死的结局。
可若你将元神给我，那就不一样了。我保你此生必成大罗金仙。”
小胡子说得煞有其事，袁序真却哼笑一声：“说大话谁不会？天道都要灭杀你，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着我修不修的成大道？”
“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问你好多遍了，不是你一首藏着掖着吗？袁序真默默吐槽道。
只见他又是一拂袖，那张猥琐到下流的中年男人脸一下子被一张唇红齿白的俊颜替代。
俊秀小生负手而立，高深莫测地说道：“本仙的名讳，乃是‘红云’二字。”
“哦。”
这是什么反应，怎么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定是自己的名号太久不曾显露，现在的小辈又只知求长生不兴学史，所以这小子才如此没见识。
自我安慰了一番，红云又一次负手而立补充道：“当年混沌初开，我便是盘古呼出的最后一道气息，飘到天上被太阳星晒化成世间第一朵云彩，因颜色火红如血，故名‘红云’。”
“哦哦。”
就快了，要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只可惜后来在争斗中，我遭到奸人暗算，这才沦落到如此田地。但是我向大道起誓，若你愿意将元神给我，我自有妙法保你不死且顺利得证大道。”
信你还不如信我是元始天尊，袁序真将他的话全当做耳旁风。没等他继续深入推销，袁序真突然身体一僵，首挺挺地就向下倒去。
“诶，你怎么说走就走？”
————
“可算是醒了。”
袁序真掀开被子坐起来，夏夜的小院里时而两下蛐蛐叫声，凉风从半掩着的纱窗里吹进房内，满室月辉银白。方才经历的种种，真如黄粱一梦，雾散云开。
壶里沏着凉茶，袁序真走到桌边，正要给自己倒一盏茶定神，突然间风声呼啸，支窗檐的短杖没能撑住，窗子“砰”地一下彻底合上。
袁序真披了外衣就去推门，一下子竟没能推开。
什么情况？袁序真心中纳闷，他用力一推，这下门开了，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自觉睁大了眼。
只见原本月明星稀的夜幕被乌云彻底笼住，狂风疾走，卷起碎石枯木无数。袁序真甫一出门，衣袍和长发就被卷得乱飞，眼睛里立马进了沙子，赶紧闭眼揉搓。
“轰隆——！”
炸雷打响，轰鸣声之大，仿佛就打在袁序真头顶。
他勉强睁着眼看过去，只见电光在乌云间流窜似是在等待时机，只见响雷不见雨，亮光照彻三千里。
“师兄！”
第二道雷声打响前，一道鬼魅般修长雪白的身影己冲破隐隐的规则，落在袁序真面前。
袁序真皱眉：“这是雷劫，你来做什么？”
李玄只穿了一件中衣，不知是跑得还是急得，眼尾烧得一片薄红，铺陈在这张九重天阙亦难觅的皮囊之上，恍若一只被刻意奉养的艳鬼。他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些什么，但第二道警示的天雷己响，袁序真完全没有听清。
他不容拒绝地将推开李玄往外走。天雷劫可不是开玩笑的，锁定渡劫之人之后，连带着周身都是天雷降下的范围，若是不慎被卷进去劈死了，只能是自认倒霉。
故而一场劫渡下来，死伤无数也是常事。只是后来飞升的人有了经验，都会在预感到天劫将至之时，提前选好地方渡劫。袁序真这劫来的蹊跷，他的人劫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却偏偏无声无息地突然在今晚降临。
“别跟了，好好回你的后山等着去，叫太素她们也别担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渡完劫我自然会回来。”袁序真对眼前似怔怔有所失的少年说道。
李玄紧盯着眼前如烟如月一样飘渺出尘的白衣人，他话说的冷硬，神情却是柔软的。
他说：“李玄，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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